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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有着心理准备的，在走进这房间的房门之前。
少年的双手扶着有些年岁的讲台，目光扫过讲台上岁月雕刻的凹纹，抬起头，借着讲台上的昏黄的烛光，看向教室后方正拿着木槌修复着木桌的白发女性。
相当熟练的样子。
选一张没有使用的木桌，从放在教室后的木板堆中锯下修补需要的部分，做成木楔或是填补用的木块，再用石块打磨去木刺与些许凸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是经过了相当次数的实践累积。
相当辛苦呢。
看了看被锤子砸得通红的大拇指，少年抬起头，看向由颜色不一的竹木所拼凑起来的屋顶，再一次的扫视着这慧音为之自豪的寺子屋。
不算上讲台的话，一共有十四张木桌，不过被使用的似乎只有其中的十二张，剩下的被摆在了教室的后方，这十二张木桌保持着相应的间距，左右对称的摆在这教室之中，空出中间一条较宽的走道。大概是为了节约木料，这里的木桌并没有抽屉，但总体而言同小学时期的那种木桌相近，高六十余厘米，横宽竖窄，搭配着一张大概是坐两个人的长椅。
从五十音开始，跟堂学习，语境很重要，一些乡土风情习俗也是需要学习的。
少年回忆着慧音带自己来这寺子屋前对话中的关键词，稍微地想象了下自己坐在一堆小朋友中学习的画面，又因为太过的羞耻感用力地甩了甩头。
......要为了灵梦而加油。

在内心中这样为自己打着气，少年握了握拳头，感觉大拇指的疼痛已经消散无几，便走下了讲台，走到教室后方的白发女性的身边。
“让我再......已经修好了吗......”
“嗯，修好了哦。”
似乎感受到了身边少年的失落，白发的女性放下手中的锤子，摸了摸俯下身的少年的头，展露着微笑。
“下次还需要修东西的话，会让你试试的哦，接着帮老师搬下桌子吧。”
“嗯。”
面前的白发女性的声音与白皙的手掌似乎带着奇妙的魔力，让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平静而祥和。
少年直起身，两手抓住桌子的两端，略微的用力。
真是轻呢。
感受着与木面相接的手掌传来的光滑触感，少年看向正拍打着裙摆灰尘的白发女性。
“要搬到哪去呢？”
可能的话，希望是靠后一点的位置呢......
“这里。”
正了正头上的小帽子，白发的女性沿着教室中间的走道走到这教室的正中，转身，微笑着微微地张开双手。
“老师觉得啊，你应该坐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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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坐在这里。
虽然昨天晚上便对慧音的这句发言有所疑问。
但今天的课程开始之后便对这句话有了彻底的理解。
少年抬起头，确认了白发的女性正专注的写着板书，又低下头，旋转着手中的毛笔，小小地叹了口气。
有课桌十二， 左右各六，坐学生二十一人，而自己呢，身处于三乘四布置的木桌群的正中，一人占据着两个人的座位，直面着慧音所处的讲台，将整个教室一划为二。
少年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侧。
左边的学生十一人，看上去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正常孩童，八个男孩，三个女孩，男男女女的位置分配，正一脸专注地，挺直腰板注视着黑板。
这边是人类侧。

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定义，少年的食指与拇指一同用力，试图将手中的毛笔转个小圈。
然后是右边......啊，又掉地上了。

弯下身子，少年伸出手，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笔，却被人抢了先手。
“给。”
一只纤细的小手将自己的毛笔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谢。”
接过毛笔，少年抬起头，把目光落在递来毛笔的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女身上。
自己人类侧的隔壁桌，单独一人坐着的短发少女，此时正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
似乎是感受到少年的视线，短发少女回瞪了少年一眼，继续看向黑板。
......似乎被讨厌了，也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失礼了吧？
在心中检讨着自己的无礼，少年收回视线，将它向左投去。
右手边学生十人，看上去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正常妖怪，大概全是女孩，一脸专注地，挺直腰板，带着翅膀的翅膀动都不动一下注视着黑板。
这边是妖怪侧。

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定义，少年侧过头，把目光落在右边隔壁桌的看起来十一二岁的背生六支蓝翼的少女身上。

翅膀看起来似乎是冰块做的......大概是雪女之类的妖怪吧？而且又是不科学的蓝发，加上在最角落里那只发抖的小伞，这便是已经遇到两个蓝发少女了。
少年的右手用没蘸墨水的毛笔在作为课本代替的白纸上写着了歪歪扭扭的たた两个片假名，之后便卡了壳，不停地画着圆圈。
你应该坐在这里。
在这妖怪与人类的中间？
用毛笔的末端敲了敲额头，少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完全看不懂的黑板，将视线向窗外投去，迎上了窗外几位青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拿着课本，却不进教室，只是站在窗外听着，男女老少都有，大约有十余人。
目光相接的瞬间随即相错，少年将身体向前倾倒，趴在有些冰冷的木桌上，侧过头，看着身边蓝翼少女的晃动的毛笔。
看起来相当认真的样子，自己小时候上课的时候似乎都在梦会周公呢.....嗯？
少年移动着视线，冰翼少女前方的一位背生着妖精一般的翅膀的绿发少女转过了头，飞快地用手指了指黑板，一脸紧张地瞪了少年一眼，又慌慌张张地转回头看着黑板。
......嗯？是自己盯着看太久了吗.....算了。
少年闭上双眼，长长地吸了口气，将杂念清理出大脑。
这小小的寺子屋门口聚集着十余位学习的人们。
你应该坐在这。
在这三乘四布置的教室中心，在这人类与妖怪的中线。
少年抬起头来，视线毫无阻碍的落在正写着板书的慧音身上。
你应该坐在这。
为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少年的目光，书写着板书的慧音转过头来。
你应该坐在这。
记住这份决心，要加油哦。
似乎又一次听到了慧音的声音，脑海中缓缓地浮现出红白少女漠然无波的恬淡的脸。
窗外的人们，教室的两侧，简陋的桌椅，古旧的建筑，相别的友人，将近的宴会……
“在这幻想之乡啊，有一位维系妖怪与人类平衡的博丽巫女。”

这样念叨着，少年抬起头，看着视野中不断放大的慧音的头槌，不自觉地泛起苦笑。

......真是相当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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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上摆着的，仅仅只是两碗白米饭与一小碟的白菜，但扑鼻的大米的温润醇香与近半个月没碰配菜的加成。

少年的食指大动。

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少年艰难地把视线从食物那移开，落在桌子对面坐着的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的慧音身上。

......从放学开始就坐在自己对面这样看着自己。

就放着让食指大动去吧，在上午发了三节课呆的少年战战兢兢。

“那个......慧音老师——”

总而言之，先找找话题......

“有什么事吗，我可爱的无视了老师我三节课的学生？”

......教练这笑容好可怕！！！

“......那个啊......昨天才开始学习五十音......今天就来上课什么的......完完全全......听不懂啊......”
感受着额头渐渐渗出的冷汗，少年拼命地寻找借口。                                                               
说是突然想到了红白少女而发呆什么的肯定会再吃几发头槌吧......

“嗯，还有吗，我可爱的因为听不懂课程就在课桌上趴了一个上午的学生？”

......笑得更灿烂了......还有那背后不断往外冒的黑气是自己的错觉么......
少年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还......还有啊......虽然慧音老师你有告诉我上的是什么课程......但......没......没有课本......啊......”

“哦，这样呀，是我错怪你了吗？我可爱的因为没有课本就违反课堂纪律的学生？”

......

......

“对不起我错了。”
艰难地在小小的木椅上做出正坐的样子，就像不久前的某位白发女性一般地俯身道歉。

“下次绝对绝对会认真听讲的！”

死死地低着头，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在十余年的学校生涯之中演出了无数次，但少年觉得这次自己似乎真的能够做到。

......面前一脸微笑地盯着自己的慧音实在是太可怕了......

“真——的——吗——”

“真的！！”

这样的威压绝对——绝对不要体验第二次。

少年伏着头诚惶诚恐。

“认错了就是好孩子。”

冰冷的柔软的手的触感在头上左右摇晃。

抬起头来，入目的是慧音温柔的笑脸。

“开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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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使人类向前进的，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曾经在中二的时候如此思考。

但此时，少年似乎找到了答案。

“吃的太快对身体不好哦。”

“哦，哦——”

嘴上这么应着，双手却并不停止，轻舞着木筷，将最后一筷子的米饭扒入口中，将其在唇齿之间细细咀嚼，感受着软硬恰宜，不油不腻的米粒在嘴里缓缓地扩散出稻谷的气息，似乎身与心也随之放松轻展。

......人之所以向前进，就是为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碗筷，少年默默地双手合十，同这人类前行的方向作别。

“多谢招待~话说......能再来一碗么？”

“粗茶淡饭，不成招待。已经吃完了哦~”

面前的白发女性举了举手中已经见底的饭盒，露出和善的笑颜。

“明天的比赛也要这样有精神哦。”

比赛......吗？

别扭的红魔馆主人为了帮助博丽巫女而举行的大会。

慧音是这样说明的。

奖品是博丽巫女所喜好的塞钱箱的材料与数量可观的钱。

博丽巫女所喜好的......

少年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扩散出神社侧面那寂寞的世界。

好吃而贪财的博丽巫女。

会因为没有纳奉而暴走的鬼巫女。

回想着慧音同自己讲述这些故事时脸上怀念与无奈的表情，少年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弧线。

那淡漠地，独自一人仰望天空的红白少女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莫名的内心欣喜。
食指与拇指用力，试着将手中的筷子转一个小圈。

要赢。

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少年默默地思考着。

话说那比赛到底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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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面前的小本子上的墨迹吹干，少年的右手将作业本放桌上，左手从一旁的作业本堆中抽出新的一本，继续工作。

阿拉伯数字，百位内的算术。

这样看的话批完这一叠作业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少年对自己高中生的身份无比自豪。

不过这些学生的答案也奇葩的......三加六等于九，四加五等于九，七加二等于九，三加三等于九，二加三等于九，六加一等于九......

做题目的这家伙是⑨么......

少年扶额。

刚才一个全部都是六，现在又来了个全是九的......

抬头看了看桌子对面一脸专注地批改着作业的慧音，少年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慧音你辛苦了......

唔，正确是圈，错误是叉。

右手执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在面前的作业本上画起圈圈叉叉。

チルノ......九分......下一本......

八加一等于f（x），f（x）=2^X+1，X=3。

......这是高中的玩意吧......还有这样写有什么意义么.......
三加九等于チルノ加三。
......刚才那位九分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算式里啊？
六减三等于八加八减チルノ加四减八。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刚才那个九分的家伙会出现在算式里啊！

......
......
虽说幻想乡是非常识之地，但只是改个作业而已不至于这么不正常吧......

少年身心俱疲，长长地叹了口气。

“抱歉了呢，麻烦你帮老师看作业。”

抬起头，桌对面的慧音似乎已经看完了一叠作业本，白色的长发披散双肩上，双手穿过几缕发丝，放在脑后，挺直身躯伸着懒腰。少年默默地把视线重新对准面前的作业本。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摇晃什么的......

“晚饭的话，在那里。今晚老师有点事情，不会在家。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嗯......嗯。”

死死地盯着作业本，少年奋力地清心寡欲中。

“好孩子，好孩子。”

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慧音的视线飘向窗外已是暮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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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看完的话，就放在那边的柜子那里。要好好地复习五十音，明天我会检查的哦。至于比赛，文文说她会来接你，所以也不用担心。还有还有......”

少年不断地点着头。

如果给面前的慧音教鞭和粉笔的话，她会不会就地给自己上一节如何一个人呆在家里的课程呢。

这么想着，少年不由在心中一笑。

“睡觉前一定要把明火都关掉......时间差不多了，老师我得出发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哦。”

“知道了知道了。”

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慧音走向竹林，少年心中涌起微微地暖流与些许的疑问。

正常人进入之后就会迷途的难返的竹林，慧音去那是要做些什么呢。

向屋内缓缓地踱着步，少年如此思考着。
还有明天的比赛......
少年回忆着只有三粒米的稀粥。

要赢啊。

止步于木桌之前，少年的食指和拇指夹起木桌上的毛笔，轻轻发力，试图将毛笔转个小圈，接着狼狈地弯下腰寻找着掉落的毛笔。

在起身时头撞木桌的少年的惨叫声中，一轮圆月，渐渐地挂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