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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律动，穿透伊万单薄的枫叶作战服。此刻正值八月，夏季却早早宣退，低头摇动的泛黄芦苇告示着秋日已致。
伊万在被称作“临界区”的广壤泥沼已呆了三天，三天来风啜不止，黑夜降临时天无星月，白天乌云如铅。终日不见太阳。
这倒是给伊万提供了方便，他可以借助夜色在残破的瓦房内寻找能躲过中国巡逻队的掩护。
“瓦西里，那个生态学家付给我们钱就为了来这里?” 伊万在芦苇丛中生出一堆小小篝火，暖着被冻僵的双手向同伴发问。
“是这里没错，你看这个鬼地方，科学家就爱在这里花钱找罪受。这里和你当年执守过的切尔诺贝利是不是很像？。” 瓦西里边擦拭着al74m步枪边应他。
“切尔诺贝利？”伊万又想起了当年切城的情景。云层滞重，芦苇丛生，城市分崩垮塌，与现在身处的江油几乎无异。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时，他还在苏军中服役。伊万已年过五十，很多事情都随着年龄的增长忘却了，但是切城的阴影，似乎永远无法消退。
有人说那个城市在核电站爆炸后，即刻化为死城，变异巨鼠游走于城市街道，磨动着巨大的泛黄的门齿，到处搜集活物以填充他们毫无毛发，血管暴露在外的狰狞躯体。幸存的人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脚浮肿变形，挣脱单薄的衣衫，在自己绝望的呻吟中变为行“”尸走肉。
伊万所在的部队并未立即前往封锁灾区，而是在附近村庄集结处等待命令。在爆炸24小时后，他们收到了“攻击一切从普里皮亚城流窜出来的生物，必要时可以直接对城市进行炮击”的指示。就在他们准备开拔行动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在部队几乎全灭时，伊万逃离了那里，他没有回归军队，也一直对切城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带着那把未上缴的ak47，游行于第三世界，担当佣兵以糊口，也为了战火能让切城的事情成为过去，而不是每天折磨他的梦魇。
可惜，他仅仅是忘记。切城始终在他身边，从未离去。
“瓦西里，江油他妈的不是核事故，是他妈的化学泄露。江油和切城不一样!”伊万朝瓦西里低吼了一声，不过他知道，他这是在自我安慰罢了，毕竟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意外的话，那些梭巡于江油城区的士兵该如何解释?
伊万朝南方屹立的大楼市区撇了一眼，此刻城市已隐入黑夜，了无生气。唯有军队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探照灯光射入被隔离高墙所掩盖的街区中。
“到时间了，老头，该继续前进了。” 瓦西里抬起枪试了试枪的手感，对伊万刚才的激动措辞不以为然。
“嗯，开始行动吧。” 伊万将自己的ak47挎在背后，随着同伴一起深入芦苇中。
和伊万相比，瓦西里显得很年轻。刚刚三十出头，体格健壮，头脑机灵，身手敏捷。如果不是伊万在叙利亚的废弃教室中将他救出来，瓦西里也许已经和他的学生们永远留在废墟之下，被政府军的炮击所撕碎。
碳色的夜空毫无光亮，四周静谧无声。瓦西里边挥动枪杆将碍事的芦苇杆扫平，边抱怨这三天来的苦闷无趣。
“那个中国佬为何要我们等三天，这三天比地狱还难熬啊。”
瓦西里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不忘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寻找能趟过芦苇丛，还能穿越中国军队封锁线的路径。
提前三天来到约定地点不是没有原因的 ，伊万知道，若是与人作战，他们只需完成任务要求便是。呆在掩体后面，静如微风。待敌人出现，就迅速击毙。
可这次的敌手，是不是人还很难说。
“嘿嘿，老头，你可从未和我提过切城的事情嘞。” 瓦西里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游移，嘴上还是不忘耍贫逗乐。
“小伙子，切城压根什么也没有哦，只有废墟和辐射，你这家伙就对这种东西这么感兴趣吗?” 伊万掏出行军壶，啜了一口伏特加，咕哝着搪塞对方。
“老头，只能到这里拉!” 瓦西里伏下身子，拿起望远镜开始侦查。
从刚才开始，他们身边的芦苇渐渐稀疏，到了现在，已只剩寥寥无几，随风摆动的杆子了。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不时有皮靴踩压石子瓦呖的声音传到耳边。
“天啊，你该自己来看看哦，老头。” 瓦西里的语气变得难以置信。伊万知道他在诧异什么。他依稀瞧见了前方几千米处，绵密排列的帐篷以及大功率警戒灯。
“看看他们，简直武装到了牙齿耶”
瓦西里不安的蜷了蜷身体。
终于到了，封锁线。
伊万接过瓦西里的望远镜。迎入视线的便是那些全武装的士兵，他们以沙袋为掩体，在其上架设机枪，并配备大功率警戒灯，不停的在封锁区内照射探索。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废墟弃舍，偶有完好的也被驻满了士兵。营地之外被铁丝网围住，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不息，军车与装甲车在周遭返巡。帐篷散发的灯光与各种载具的灯光交错纠结，整个营地从远处观之，犹如那空中消失的明月一般。
这场景真熟悉....切尔诺贝利，对吗？
“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紧张。”伊万独自喃喃。
还能有啥，切城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是啊，自己明明清楚的很。
“老头，中国人来了啊。”瓦西里摆弄着他那把有ak74m，仿佛之前的检查还不够彻底。
顺着瓦西里指明的方向，伊万看到一个身穿登山装备，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子，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我在这里等啊。” 瓦西里趴下身体，静静的潜伏在泥地中。伊万和他的默契，已经可以用心有灵犀来形容了。
过去的路上，伊万谨慎小心，生怕吸引了中国军队的注意。不过还好，士兵们都在提防封锁区。巡逻队也仅仅在营地周边活动。没有人注意到他。
“你好，请问是伊万先生”中国男子以熟练的俄语开了口。
“想必也没别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伊万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男人表情平静，腰间别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方形眼镜片闪着浅薄亮光。和伊万心里中的科学家形象真是有很大的落差。
“所以，杨先生，就和一星期前说好的那样，我们保障你的安全，而你要给我和我的同事每人五十万。”
伊万低声说到，尽管酬劳早就谈好，但他还是想确认一遍以防万一，毕竟以“未达到任务目标”而拒付酬劳的事情不是没碰到过。
“很好，不愧是专业的。” 杨先生微微一笑，镜片上的亮光随之流动。
随后，杨先生小心翼翼的从背包掏出一份地图，蹲在地上铺展开来。
“看，伊万先生，这是江油郊区的地图，而这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杨先生的手指在黯淡的地图中划向被红笔标注的地方。
“我看不懂中文。” 伊万提醒道。
“就算你会中文也无济于事，这份地图是1970年绘制的，当时还没津江油市。而这份地图里包壤的不过是江油的雏形。”杨先生淡淡的回了一句。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伊万不解。
“1970年，中国为了防止苏联的核打击建设了许多核掩体。而如今的江油便有一处。” 杨先生语气略显得意，手不停的在标记处指点。
“而且这种核掩体有通往郊区和市区的通道。”
“所以我们要找到那个通道?”伊万反问。
“据我所知，军队主要在江油变陲设置防线，如果在这里找到核掩体就可以轻松绕过军队。” 说着，杨教授轻轻踩了踩松软的地面。
此人虽其貌不扬，不过可真是有一套啊。这家伙准备之充分让伊万觉得反倒杨先生是佣兵，自己是雇主了。
“那么，你和你的伙伴有什么发现么?” 杨先生继续审视着地图，头也不抬的问到。
“除了军队和废墟没别的了。” 伊万如实回答
“是吗，没有什么奇怪的叫声?”杨先生语气显得有些诧异，不过依旧是在平静认真的看地图。
看来这个男人应该也对切城的事情知道些许，否则不会这么奇怪。伊万忌担的瞄了一眼中国军队的防区，真的好似当年切城的防线。
“看来这些人比你们当年专业一点。” 杨先生卷起地图，语带讽刺的说到。
伊万只觉有些恼怒，但他没有作声。毕竟是因为苏军的溃败，切城才落到那种地步。
“不过伊万先生，不要误会，我对你的能力没有一点质疑，毕竟是那种东西，谁也不能保证应付的来。”
科学家平静的说到。虽然说者无心
，但这句话还是触碰到了伊万的神经。这也就让伊万的猜测得以验证。
“这里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么?”伊万站起身来，他要好好问问这个雇主还知道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重组生物链的话，这里是有的。” 杨先生将背包挎到背后，回应到。
“什么重组生物链?难道是.....”
“那些是什么你该比我清楚，1986年4月26日，你和你的小队奉命去封锁某个城市。而第二天，你的小队全军覆没，只有你活了下来。” 杨教授语气温怒，将眼镜放到上衣口袋里。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来干这活，伊万先生，我本以为你知道的更详细。”
科学家声色失望的说到。
“希望以后合作的日子里能让你好好回忆一下往事。免得我们去送死了”
伊万暗握拳头。他没想到这个科学家这么无理。但他无话反驳，自己既然当了逃兵就该面对现实。
也许自己注定要赎回所犯的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