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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古怪
更新时间:2015-10-25 12:59  字数:6057字

一场阴谋的展开,并不会仅仅只针对于一个人,或局限在一个地方。往往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它的大网,已经慢慢张开,罩在了你的身上。

我这一生经历了欢乐,也见多了悲哀;享受过少年成功所带来的喜悦,同样也品尝了一屁股从天堂跌落回人间的失落沮丧;友情,亲情,爱情,我收获过,也失去过。那是我在人生长河编制起的一个个璀璨光点,但那时的我却并不知道,在这由一颗颗闪亮星辰所组成的长河外,一张大网,却早已经死死的锁住了我人生的轨迹。或许我25岁之前的人生,其实一直都操控在那个人的手里也说不定吧……

忘不了,就算是人生再重来一次我也不可能会忘记,这一切的开端,那个被火焰包围了的村庄,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雇员日记·临时篇》

外场村,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村子。说它不大,是因为这个最初主要由伐木人组成的村落人口简单,将整个村子的人东拼西凑合一块算上勉强也不过一千出头;说它不小么,那是因为村子的人口明明不多,可倔脾气的村民却愣是把个群山环抱的外场村给分出了个上下外场的区别,俨然有一个庄子分成两个村的架势。虽说听着好笑,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借着骨头架子粗壮,不过一千多点人的外场小村居然还真就看着人丁兴旺有了点乡镇气象。

不过,就算外场的村民们再怎么折腾,却依旧无法掩饰住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他们是不受待见的一群。

不,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不好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被外界人歧视。而是他们的居住所在,他们赖以维持生活的主要来源,让他们,让外场村的村民们,被外界人以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对待着。

这是一个被死亡包裹的村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一片片将村子包裹在其中的枞树。

茂密的枞树林形成有如枪尖一般的三角形地带,将沿着溪流开拓而成的村子团团围住。这些寿命短暂的枞树为死者而生,在村子周围的山岭里占地为王遮盖了每一处能生长的土地。村里的村民们以他们为生,或是砍伐枞树制成墓碑,或是用他们短时间内就能生长的粗壮的树身来制作盛放死者的棺木,可以说这片枞树林养育了一代代外场村的村民。抛开那些因为出售有死亡代名词之称的枞木棺椁而名声在外被城里人当脏东西一样忌讳躲着的不快不提。枞树林,这片在外人看代表了死亡和阴森的邪恶林子,在大部分外场村民眼里,那就是财富和安定生活的终极保障。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东西的出现,彻底破坏了外场村的宁静的话,这样被枞树祝福的恬静富裕的生活,应该还会一直继续下去的才对……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从那片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的枞树所组成的幽黑森林里,却慢慢走来了一个男孩儿……

“咳咳,咳咳咳……”晃荡着因长时间使用瞬步赶路喘得厉害的身子,被黄昏的阳光一照,陶真下意识的就举手遮住了被太阳刺激的有些发酸的眼。

这是长时间在暗的不见天日的森林里赶路留下的后遗症,稍微见到点儿太阳光,哪怕是黄昏时分最柔和的光线,都已经让陶真的眼睛下意识想流泪了——这是被刺激的。

“结果,都已经追了三天了,到头来却还是功亏一篑……”拍了拍胸口喘不过气来的位置,睁大了已经适应了阳光的眼睛重新开向前方。呼吸着清新舒爽不掺杂任何别的味道的空气,陶真的眼睛里,却自始至终都带着困惑。

【明明,明明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家伙的位置所在了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就在不久之前,感受到逃逸的那只气息的陶真和螭吻循着风水兽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踪着。眼看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不再移动了,可等到满心激动的二人追到了这个被群山环绕的村子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般完全不见了踪迹!

如此诡异的消失,这让憋了一口气一路猛追过来的陶真和螭吻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之前我已经感觉到那家伙就在离我们就不远的地方的,可为什么会一下子就不见了呢。不该的啊,啊——”

“扑通!

脑袋还在思考,可脚却下意识的继续向前迈动着步子,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陶真整个人就这么维持着前倾的姿态笔直栽进了农家灌满水的稻田,‘哗啦啦’的一阵挣扎乱滚,再站起身的时候好好的人已经成了只浑身脏兮兮的泥猴子了。

“呸!呸呸呸!这次算倒了血霉了!”大口唾沫吐出尝试着想把吃进嘴里的泥水给吐个干净,陶真哭丧着脸伸手在全是泥水的脸上狠抹了两下。

这日子是真心没法过了,之前在夜间山的时候就被一帮鬼群殴,他陶真好不容易拼着元气大伤才算度过了劫难;可打从进了这片吊诡的地面之后自己不是给树绊,就是被野狗追在屁股后面狂咬。千辛万苦的从林子里挣了条命出来还不等他喘口气儿,居然连一片小小的稻田都敢来自己的晦气了!感情是自己出门的时候没给瘟部的那帮瘟神烧香请愿,那帮神仙联起手来坑他了不成?

摇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子里踢出去,陶真挣扎着准备把自己深陷进稻田的鞋子从泥地里拔出来。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发现浑身上下都仿佛僵住了一样。愣了愣,陶真随机再没了言语,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那位大爷,似乎有了些什么新的发现。

一个人,一身泥水,就这么湿淋淋的单脚翘着一副金鸡独立的不雅姿态站在稻田边缘,良久,在翠绿色的眸子又重新恢复了陶真正常的眸色之后,一道虚幻的影子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龙首,鱼尾,不同于先前人的形象,这才是名为螭吻的风水兽真正的模样!

“小子,你感觉到什么了没有?”

“唔……”

沉稳的声调带着些认真,这在一向以张狂面目示人的螭吻实在是非常少见的事情。感觉到了螭吻态度的变化,陶真也顾不上自己单脚站立的形象究竟有多么的不雅,直接释放神识感受起了以外场为中心的这片区域周边与外地的不同。

气温?地形?亦或是风水格局的位置?

在连续扫视了三遍外场的地上世界之后,陶真满脸困惑的收回了发散出的意识。

“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吧……不!等等,有些不对!”

一声惊呼,当自己不经意向地下延伸出的神识在接触到了地下深处那从地脉的方向不断上涌的深沉黑色的时候,陶真终于明白了螭吻话里的意思。

“这里,不,应该说是这块地方,和夜见北中一样,存在着数量惊人的死气!”

“嘿嘿,不错不错,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路走下来,你也算有些见识了。”嘿嘿笑了两声看样子对陶真的回答还算满意,螭吻瞪圆了明亮的龙目,像是在等待着陶真接下来的回答。

死气这种东西,是经常与煞气相伴而生的存在,作为煞气凝结所诞生出的风水兽,螭吻对死气可是相当敏感的,也正因此他才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村子的不同,不过从他的态度上看,这片小小的村子,怕还存在着些别的什么秘密的不成?

“怎么?你就只发现了这么点东西?我想应该不止吧?”

“唔,不同于夜见北的死气是被束缚着的,这里的死气流动的很频繁,就像是一条流动的河流一样,很有……活力?”明明是由死气组成的一条‘河’,却充满了‘活力’,说出这一判断的时候,陶真怎么想怎么感觉拗口。

可惜在自己古怪的目光里,螭吻却赞赏的点了点头!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的那样!这里的死气,不同于夜见山所看的那样是停滞的。正相反,它在枞树所围成的山林中流动却不溢出,不断在这片小小的地域里循环往来,保持着活性。好地方啊,绝对的宝地啊!如果上清茅山派的那帮牛鼻子来了这儿,这帮龟孙说不得就得流着口水连路都不想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

耳边倾听着螭吻的唾沫横飞的说辞,一个清晰地念头开始浮现在了陶真的脑袋里。

“没错!”大声回应着陶真的试探,性急的螭吻不等陶真把推断说出就开始揭露了答案:“这里,或者干脆说这片被黑压压林子包着的这片地方,其实就是块上等的养尸地!”

“!!”

猜想与事实在此处相合,真相如此突兀的展现在了陶真的面前,回想起这段日子来他和螭吻在黑暗山林里穿行时不时碰上的那一具具行尸走肉,一种不怎么好的想法就不住的涌上陶真的脑袋。

“嘶——”一想到某种可能,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然而他那位一向相较于思考更青睐用力量来解决问题的搭档似乎还没有觉察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至少从他得意洋洋冲陶真卖弄学识的说话声音里,陶真可没瞧出他看透了设局者阴谋的端倪出来。

“你看呐,有枞树提供阴气固住尸体,让尸体腐烂的速度变得缓慢。同时被阴气滋养的尸体会从身体里慢慢滋生死气而不是在死亡的瞬间就将死气彻底排出。而在尸体排出的死气源源不绝反哺给枞树的过程中,枞树又能够释放出更多的阴气来滋养尸体,如此一来尸体和枞树相互共生,死气阴气来往循环,慢慢的,这片区域就被两者改造成了一块近乎完美的养尸地。而在这循环的环境中,总会有一两具尸体在阴气的滋养下重新诞生灵智……”

“这就诞生了僵尸里最初级的一种——醒尸!”

果断出手补刀给这段话划上了终止符,对某人喳喳唔唔的大段解释,脑袋里早已经同样想到了的陶真可一点也不想在这上面多浪费什么时间。

“正解!”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螭吻想做了什么坏事儿一样贼贼的笑道:“实际上一进这山的时候,老子就已经闻到醒尸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了。这次的追踪行动虽说失败了,可这种对我们风水兽大补的玩意儿却也不是那么常见的!所以说,小真子呐,给我个面子,咱们在这儿呆上个一阵子呗?”

“嗤,狗鼻子一个,嗅觉还真特么灵!”被螭吻转移话题一下子转向自己私事的奸猾搞的有些好笑的陶真闻言一下子抛去了满心的顾虑,乌溜溜的大眼对上了螭吻那双变得闪闪发光的眼睛,对这个老吃货,陶真笑骂道。

然而,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也仅仅只维持了片刻时间……

“小子。”

“干嘛?”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刚刚还在笑嘻嘻对着陶真一副谄媚讨好模样的龙首,此刻眉心处却布满了一道道皱纹,螭吻敦厚的声音慢慢响起在陶真耳边,紧接着,他之前还在上歪着的嘴角,在转瞬功夫,就下翻180度反扯了去。

“这里,这片地域虽然出醒尸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如今这儿醒尸的数量,却未免太多了一些。”皱着眉头用硕大的龙鼻对着空气又嗅了嗅,螭吻补充道:“而且这其中还夹杂着明显不同于醒尸的古怪气味……”

“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

果然,螭吻的观点完全印证了之前陶真脑中的猜想,带着些认真的目光仔仔细细将这片被山林包围了的村庄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陶真紧抿着嘴唇,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就在村子的另一边,和陶真螭吻的警惕不同,此刻正为接下来的葬礼做着相应准备的准备室井静信一脸的疲惫抬起了头。

再也没有人敢去质疑村人的死亡是被诡异的传染病感染的这件事了。因为继不久前住在安森家不远的璐婆婆逝世之后又过去了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又一位村民的死讯就已经传到了负责葬礼的那旦寺。

枞树制作的棺材和礼器已经被僧人们摆放整齐。那代表了死亡的枞木,寿命短暂,却材质优良,打从诞生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枞树就仿佛是天生注定了要成为死者礼器一样。

只是,之前每一具枞木棺材的卖出代表的是真金白银的流入,而这一次,给人带去安眠的枞木棺椁里,承载的人,却换成了自家外场的村民……

“主持!”

“少主持!

“嗯?”

外屋处巨大的呼喊声打断了静信多愁善感的沉思,循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满头大汗的鹤见急匆匆拉开房间的门闯了进来。相较于前段日子的清闲安逸,自这个月来,自己家这个小小的寺院,已经处理了相当数量的殡仪丧事了。微微叹了口气,重新将握在手中的铅笔搁在了桌上,静信转过头来,看向不远处面色惨白的同僚问道:“这一次,又是谁病了?”

“是武藤家的孩子,看那模样,已经快不行了,所以武藤他希望少主持能帮他的儿子做上一场法事冲一冲,万一要是能……”鹤见怯怯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无奈,如果说他们僧侣的法事真要佛法无边到了这个地步,那村里自从上个月开始的传染病早就不是问题了。

“……我知道了。”点点头,他抓起搁在桌子不远处的念珠,毕竟是熟人,这点临终前的愿望,静信还是能够满足的:“我记得,那孩子好像是叫……”

“彻,武藤彻!”挠了挠脑袋,鹤见有些羞涩的报出了男孩的名字:“他是尾崎医生这个星期治疗的第一个病人,所以我还记得比较清楚。”

“是么?”稳了稳搁在眼镜架子上的眼镜,静信慢慢走到了门口,换上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说:“走吧,你开车。”

“诶!少主持不开车么?”

“呵呵,心里有些事情要想想,所以,这次就拜托你啦。”微笑着拉开后车门,静信半强迫的把钥匙拍在了鹤见的手里。

“好咧!您坐稳!我这就开车!”早想见识一下孝室家进口车的鹤见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在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里,黑色的轿车,被发动了起来。

“今天,还没有客人来么?”

“老住持要我们注意的阴阳师模样的客人倒是没有看见,不过今天又一个年轻人来拜访了一下老住持。”一边平稳的驾驶着轿车一边回应着静信的话,看上去,鹤见的心情相当的不错。

“哦,是谁?”

“结城家的孩子,哦,就是那家从城里搬来做木匠活的那家。”在日本一家维持两个姓氏的倒是不多,鹤见的话刚一出口,静信的脑子里就已经浮现了那家孩子的面貌特征:“那孩子,似乎是武藤彻的好友吧,我记得,那天敏夫看病的时候,我还遇到过他呢。”

“您好记性,他这次来啊,是为了您在图书馆借的几本书。”乐呵呵冲静信竖了个大拇指,鹤见呵呵笑着,说出了夏夜拜访的原因:“还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像吸血鬼什么的,僵尸什么的……”

“吸血鬼?僵尸?!”脑子轰一声像被人用棒槌敲了一样,静信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抓住点关于这次事情的有关线索!

……

“敏夫,最近患者的准确死因你已经弄明白了么?”凉亭里,那是三天前又一名患者死后两人心事重重的对话声。

昔日的好友眼看就要投入死神的怀抱,作为同学的他们也颇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嗯?”眨巴着泛起黑眼圈儿的眼睛,勉强冲静信回了一个笑脸,从白大褂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了只烟点燃,敏夫习惯性的抖了抖腿,言语中,带着无可奈何地苦涩:“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

“修己先生的病因么?”

“不,是所有人。”

“你的意思是……”

“义五郎大爷、秀正大爷、三重子婆婆、小惠、义一大爷、璐婆婆、大家的死因到目前为止其实都是不明的。”一个个名字从口中说出,敏夫的心口就痛得更厉害上几分,捏紧了疲惫的拳头,他狠狠一拳挥出。可这种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反而让自己更加的难受了几分。

“不是瘟疫么?”

“最初的话我会认为是传染病,但现在么……”面对着青梅竹马的好友,敏夫几乎是怒吼着,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治疗治疗一点点说了出来:“这个解释,实在是有些太过苍白了。”

“铁质、维生素和造血物质都出现了大范围的缺乏,而人体血液中异常重要的血小板,则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手中的烟蒂越积越多,而敏夫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这样的现象,已经不是简单的瘟疫能够解释的清的了。”

“所以静信,你,愿意帮我做些事么?”

“……乐意之至!”

……

“也罢,不就是趁着安慰死者的家人和超度尸首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资料么。”仰头看向车子上方黑漆漆的车顶,静信浑身舒展了下,轻轻闭上了眼睛:“这样也好,至少,我也好为村里的事情尽点微薄之力。”

傍晚,黄昏,就在载着静信的车子稳稳地驶过村口便利店前的道路的时候,除了那几位闲着没事常常呆坐在便利店前的椅子上无聊磕叨的老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从里到外一眼看着就不像外场村孩子的男孩,就这么慢慢的出现在了这个平静小村子路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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