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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摇篮曲
更新时间:2015-11-14 23:45  字数:2532字

  注意到这边有些不对劲,大家都聚集了起来关心地慰问情况。
  把事情始末告诉他们后,有人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在水龙头下弄湿后覆盖在脚踝的伤口附近,拭去那里的泥土和污垢。数次反复后,更有人拿出随身带着的绊创膏贴在伤口上。
  「大家,真是十分感谢。」
  这阵骚动在齐心协力下平息,文乃为受到的照顾而诚心道谢后,大家都各自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没过多久,濑能老师终于登上了山顶。
  「大家都到齐了吗?」
  迟来的老师从肩膀上卸下背包,并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在清点完人数后,她掏出水壶喝了一口,喘息着坐在长椅上。
  「那么,是时候该开始午餐了。此后在这个广场自由活动就好,只是注意不要走得太远,还有就是在集合时间之前要回来。那么,大家解散吧。」
  其他人都各自依言开始午餐,文乃也打开她的背包在里面寻找着什么,然后取出了一个装着饭盒的包裹,并把它放好在膝上。
  可是打开的时候,她不禁发出了轻声的惊呼。
  「诶...」
  饭盒里面的料理似乎是在刚才跌倒的地方洒了出来。文乃一边俯视着膝上的便当,一边露出了有些悲哀的眼神。
  我察觉到了那个便当的份量比平时的尺寸要大上两倍。
  「那个便当...有点大呢。」
  「恩...本来是想让孝介尝尝的...」
  文乃顺势打开了盒子,但里面的内容却已变得杂乱无章。
  看着她用筷子一点点打算把三明治像原本那样谨慎地排好时,我变得无论如何地无法忍耐起来,于是取出自己的筷子,伸向便当盒里最乱的地方——
  「啊...」
  在文乃惊讶的眼神中,我若无其事地咽下了她亲手做的料理。且不提外观,这个便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隔了好久都没尝到这样的美味了。」
  她有些紧绷的脸色松弛了下来,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有哪里无法释然的样子。
  「...是吗?」
  「恩。我每天也都自己做饭,不过这样的料理却完全做不出来。」
  身旁的少女终于收起了不安,重新绽放出甜美的笑颜。
  「谢谢。孝介这种特别会关心别人的地方,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
  虽然说喜欢的对象并不是我,但由于这句话出于她的口中,我还是忍不住脸红了。所以,为了遮掩脸上可疑的红晕,我催促着她快些动筷子。
  「赶紧吃吧。午餐过后不久就是集合时间了。」
  当然,实际上时间还绰绰有余。这么做的缘故只是不想让她发现我发烧的脸颊而已。
  「恩,也是呢。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脏。」
  「只要味道不变不就行了吗。」
  在大家都陆续结束了午餐后,濑能老师宣告半个小时后原路返回,然后因为疲劳而躺在带来的席子上闭目养神。处理完用餐过后的垃圾时,文乃微笑着向我发出了邀请。
  「还有点时间,要不要登一下峰顶?」
  她指向不远处的峰顶。虽然不用五分钟就能走到,但我实在担心文乃的脚踝是否难以承受山路的崎岖。
  「恩,虽然没问题...不过文乃,你的脚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来,我们走吧。」
  毫无防备地被文乃拉起了手,向广场对面的峰顶走去。沿着满是小碎石的台阶攀登,没过多久我们就被一片湛蓝的天空所包围。来到这里的话,不管是朝哪个方向都能纵览到遥远的彼方。从地平线可以看见被翠绿山峦包围着的灰色城市,如果和眼前的鹫见镇比起来简直像不值钱的模型。
  「...即使知道自己会住到那样小的地方这样,人们也会从这个小镇搬出去吗?」
  用一只手按住被山顶的呼啸的大风吹乱的漆黑长发,文乃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应该会吧。」
  「...可是,看来我是无法做像他们那样了。」
  「为什么?」
  「只有...这个小镇才是我生活的地方。除此之外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无法习惯。如果真的来到了外面,我也不再会是星野文乃了。」
  虽然只是些莫名难辨的话,但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住在那座灰色城市中的她那姣好的身姿。
  一边看着路旁盛开的花朵,一边悠闲地走在乡间路道上的她。还有在夏天炎热的日子里,她从白色的帽檐下露出的纯洁笑容。
  在隔壁的城市里,没有这样的空间。
  钢筋水泥铸成的楼群。
  拥挤的电车和窒息的人流。
  还有那看不见星空的灰色天空。
  「可是,父亲和母亲却去到了那个小地方...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最后的话语几近微不可闻,刚出口就差点消散在呼啸的风中。而对着至今从未向他人示弱的文乃露出这样哀痛的神色,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因为不知所措而无法开口。
  「啊...对不起,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不合气氛的话题...还请忘掉它吧。」
  看见她黯然中带着歉意的表情,我狠狠掐了掐大腿清醒过来,一边暗自斥责自己的不中用,一边说出体谅的话语。
  「没有那样的事。其实我也稍稍感到过不安...鹫见学院关闭,电车开通线路的话,这个小镇究竟会变成怎样...到了那时,大家又会怎么办呢...」
  「我...有些没有自信呢...要习惯这个小镇的变化的话...」
  「如果大家一起努力的话,总会慢慢地适应过来的。」
  「是这样吗...如果那时孝介还在的话,真的能习惯吗?」
  互相露出笑容的我们站在一起,俯视着脚下的鹫见镇。
  不久之后,眼前这个绿色的小镇也会像隔壁城市一样,变成灰色吗?还是说会维持原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一直不变呢?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也难怪老师会忍不住睡着了。」
  阳光暖洋洋的,流动的风也轻柔地拂过皮肤,仿佛母亲的手指那样舒适。垂腰坐下去的时候,地面就像被褥那样暖和,让我也忍不住想躺一下了。
  「文乃,我稍微在这里躺一下。」
  一边向四周伸展四肢,我一边尝试让手枕着后脑勺。不过,因为肘部顶到了小石块,无法轻松地躺下。挪开了碎石之后,露出平坦的地面。在那里放下手肘时,总算能平安无事地睡下了。
  「...孝介。」
  耳边传来了她轻柔而温热的吐息。
  「啊...咧...」
  正为她的动作而困惑不已的时候,我的后脑勺就在不经意间被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向上仰视着她的我,和向下俯视着我的她,变成了互相凝视着彼此的姿势。
  最开始的时候,我为这个姿势感到十分害羞。但在她温柔的视线下,紧张不知何时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胸口的安心感。
  合上眼睛的话,吹过摇曳不止的树枝的风声,正在耳边吟唱着让人陷入睡梦的歌谣。在逐渐淡薄的意识中,我感到了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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