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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稗田家大宅。
一大早,稗田家就大开正门,迎接着来自人间之里自警团的客人们。
在这之前,落还躺在医馆里时,雾雨家就抢先对自警团进行了物质嘉奖——所有的战士都得到了来自雾雨家的奖金;同时,牺牲者的家眷也得到了大额的抚恤金。借着这一举措,雾雨家可谓是大出了一回风头。
作为人里第一豪族的稗田家,自然也不会薄待守卫了人里的英雄。相比雾雨的高调,稗田家的举措显得庄重而充满荣誉——稗田家向每一位参与了妖怪狩猎反击的幸存战士都发下了请柬,邀请他们前来稗田家赴宴,而其他人也可以一起来参加宴会;对于牺牲者,则将他们的名字镌刻在石碑上,立在人里中心广场,供后来人永远瞻仰。
这些是题外话。现在,稗田家大宅热闹无比。勇士们在人们的簇拥和欢呼之中,拿出请柬,昂首阔步走进了大宅的正门;普通的居民们从侧门走进大宅,被稗田家的仆人们领到堂下的宴会场地。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人群骚动了起来!
远侧的街角处,先是有许多人跑出来,像是在为什么人开路;随即,人群渐渐分开,归入两侧夹道的居民,从而使得簇拥着的人物显出身形——
大道寺闻,带着幸存的最精锐部队成员,行伍整齐地向稗田家行进而来!每一位战士都面色肃穆,步伐整齐划一!这一队勇士是自警团的最精锐。
等到大道寺闻到达了稗田家大门,他停下脚步,出示请柬,但却没有立即进去。
他转过了身。
“这一次,人类是胜利者!”
所有战士都高举起自己的佩刀随着他高喊道!
“胜利者!”
“胜利!”“胜利!”“胜利!”
受这豪勇的呼声鼓舞,人们也追随着一起发出了欢呼声。而后在这欢呼声中,大道寺闻带领着勇士们转身,进入了稗田大宅。
不过片刻,人群又发出了骚动的信号——
不远处,落身着一袭上紫下红的碎花和服款款而来。步态轻盈,走姿端正,面带微笑,颇有大和抚子的文静气质。
幸好这个地方没有熟人,不然看到落以这么优雅的步伐行走恐怕会连下巴都吓脱臼。
在众人的夹道围观之中,落一步步走到了稗田家门口,递上了请柬。
“嗯……落小姐,请进。”
落回身同居民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后随着稗田家的仆人进入了大宅之中。
“嗯?”
有什么人接近了……
“踏”。
红白二色的巫女如烟云一般不着痕迹地落在地上,空灵出尘,仿佛一方天地只有她的身影般,让人注目却又难以确定她的存在。
“嗯?灵梦啊。在这!”
博丽灵梦先是淡淡地环视了周围的人群,而后便径直走向了稗田家大门,出示请柬。
“请进。”
“嘿,红白,不和大家打声招呼么?”落一开口,大和抚子的气质立即暴跌一半。
“嗯……”灵梦沉吟片刻,转身。
“左边的乡亲们,你们好吗!右边的乡亲们,你们好吗!我是本代的博丽巫女,欢迎大家常来神社参拜参拜,记得带塞钱!”这个腋巫女挥动着自己的白色绑袖,左一甩右一扬。
落当时就懵逼了。
那只红白,你画风变得太快了吧喂!
一片冷场。
大概也都没缓过来吧……这个落差。从仙子到无节操连个变装时间都没有,这种展开谁hold得住啊不知道在哪个次元的教练!
灵梦长出一口气,而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走进稗田家。
“落,走啊。”灵梦抬起手拍了拍落的肩膀,让她回过了神来。
“等下。我还得等一个人。”
“是那个蓬莱人?”灵梦问道。
“没错。”落看向迷途竹林的方向。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伴随着剧烈燃烧的火焰双翼,一头白发的不良少女双手插袋落在了稗田家门口的空地上。
“老子来咯。”
当看到妹红时,整个场面又冷了下来。比起灵梦那无节操的发言造成的震撼之冷场,妹红的冷场就显得不那么温和了。
“……”妹红丝毫不在意周围村民的目光,只是看向落和灵梦。
“让我进去吧?”
“别急。”落走上前去,走到妹红面前。
“嗯……噗。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妹红这才注意到落身上穿着一件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和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而落则摇摇头,抓住了妹红的手腕高高举起。
“大家,都听我说!”
“在我重伤的时候,是妹红第一个赶到了我身边;在这次妖怪狩猎情况最紧急的时候,也是妹红站出来力挽狂澜。她是保护大家的英雄。”落一向玩世不恭的声音此刻却有种说不上的严肃和认真。
“为什么大家能把欢呼给予我们,而不能为同样的英雄喝彩呢?难道只是因为她和我们有些不一样么?”
“不!大家。这样不对。为了人里平安做出贡献的,我们都要报以最热情最真诚的感谢。无论是什么——妖怪,巫女,人类,蓬莱人,外星人,机器人,魔法使,这些统统是细枝末节——真正重要的难道不是她保护了大家最珍视的东西吗!在大家的一起努力下,家庭美满,朋友和睦,生活渐渐安宁……大家都出了一份力。”
妹红怔怔地看着落,眼睛里流转着难以言表的情感。
“所以大家,也一并欢迎妹红,好不好!”
这一段话,配合落那正直严肃的表情与慷慨激昂的论调,显得很有说服力。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落很确定,人里称得上是民风淳朴。之所以不接纳妹红,只是因为不了解、不熟悉她。
这种情况早已经成为了妹红永恒生命之中的常态,她懒得做什么。而人里对妹红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疏远起来——不理解衍生出了更多的不理解。
但落强硬地插手进来了。
事前她不确定她的做法是否妥当。也许妹红不领情,也许居民不响应,也许这看上去很滑稽。
但是不去做的话,又怎么知道情况有没有转机?于是落在自己养伤的时间段里,准备好了演说的言辞。
直到她举着妹红的手朗声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她都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有效。
“你……尽做多余事。”妹红看着落,放下自己的手,把头扭到一边。
“……”落也放下手,看着周围的居民们。
沉默,稗田宅门口,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到底,还是失败了么?)落心情很低落。
“啪。”突然而然的一声鼓掌,打破了这一片让人难以忍受的死寂!
“啪啪啪啪!”一串响亮的鼓掌之声从落身后传来,落回头看去,是先前抵达的大道寺闻。
“好!好!”这位三十九岁的剑豪此时正爽朗地大笑着,“我们自警团见证过蓬莱人小姐的情谊,她的确可以信赖!诸位,我要再次宣布一个消息!”
“在妖怪狩猎中表现极为活跃的自警团别动队番号保留,直辖于自警团团长,并授予其自由行动权。”
“队长一职继续由落担任……”
“不了。”落摆了摆手,回答道,“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民间猎人去。公家饭我吃不惯。”
“那么——”大道寺把目光投向妹红,“妹红小姐呢?”
“老子无所谓啦。”妹红耸耸肩。
“那就这么定了。别动队队长一职授予藤原妹红小姐,落君则改任名誉队长。”
妹红先是看了看落,而后环视周围,抬脸刚想要说话——
“啪”
“啪啪”
“哗啦啦啦!”
先是尚在排队进入稗田家的自警团员开始鼓掌,声音稀疏而清晰可辨。这些人都见识到妹红连伤都顾不上就赶来助阵的心意,也最先认可这个结果。而后,受到这多方面的感染——落的演说,大道寺的授职,自警团员的带领,人里居民们对于妹红那如同坚冰的疏远和提防终于裂开一道希望的缝隙。
随着这些自警团员,越来越多的村民们开始一起鼓掌。先是稀稀拉拉的三两声,然后掌声渐渐多起来,渐渐密起来,周围的人们都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笑容,为这位备受误解的不死少女送上迟到了一千年的祝福和欢呼。
尽管这只是一个开始,但至少是开始了,不是吗?
落又捉住妹红的手,“看吧?这可不是多余的事啊……我想慧音小姐也会非常高兴的吧。”
“……慧音么……”妹红向周围的人群中看去,果然见到了那个一脸欣慰地默默立在人群之中,为她鼓掌、祝福的蓝色倩影。
“慧音!”她高举手臂,呼喊。
而那位温柔儒雅的女教师,也带着不知何时有些湿润的眼睛举起手,响应自己老友的呼唤。
总有一天,她们都会远去……但至少今天,妹红将永远铭记。
“嘿,妹红。接下来就是宴会时间咯!”落拍拍妹红的肩膀,邀请道。
“哼……真是拖沓……这宴会我等了很久了。”妹红转过身去,看着稗田家的大宅,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也是。
她的确等了很久了。等到早已不抱希望……但是这一天却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许多年后,一回想起便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