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通知战斗结束以后，居民们便从临时避难的仓库区返回来。杰在人群中寻找之前救下的人，却被一个老头一把抓住。

　　“这些东西是我家的啊！”老头似乎不太灵光，他直勾勾的看着杰手里的包裹。

　　“是您的就好，大概是您的孩子……或者孙子带出来的吧。”杰把包裹还给老头。“下次要避难最好还是一起走吧。”

　　老头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回答。“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啊，没有儿孙。”

　　“这就是这次的战果了。”杰看着小本上记录的东西，这些是天亮以后米卡去猎人公会联系来的。

　　“街道的损失和居民阳台的损失由我们赔付。”基利亚苦笑。

　　“没抓到怪物，跑了个小偷，还添了一笔债。”夏琳坐在一边给手枪弹夹里填子弹。

　　“那就……再试一次吧。”杰说，“至少我们知道一点对方的情况了，虽然还不太清楚它的具体的长相。”

　　“大概是一只四脚的蜥蜴那种样子。眼睛很鼓，转来转去。”拉希德比划。

　　夏琳点点头。“攻击的方式似乎是从嘴里射出什么东西，大概是舌头一类的吧，尾巴很长。”

　　“……。”杰和基利亚无语对视，这俩人都开了天眼的？米卡则拿起通缉令研究。“嗯，画得不太像。”她得出结论。

　　“那就准备一下，今天晚上继续行动。”杰将小本丢到一边。基利亚和拉希德开始收拾东西。夏琳忽然晃了晃头，嘀咕起来：“隐形的四脚爬虫用舌头来刺人……，似乎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东西。”她一手按头想了想。“算了管它呢。”

　　三天过去了，蹲守毫无结果。似乎“隐形刺客”已经意识到城里不安全，再也不打算来这里狩猎了。

　　“怎么办呢，‘欠债猎人’先生。”基利亚躺在旅馆里的椅子上问。

　　“看来这怪物有脑子。”杰说。“我们还得打一阵的零工了，我找找更多的线索看看。”

　　夏琳捋了捋金发。“又得去海上飘了，海风对头发不好啊。臭小子赚钱了我得要多花点钱买护发洗头素。”

　　这暴力女居然也会爱美，杰在心里偷偷的说。护发素那种奢侈的只有贝尔迪亚生产的东西也只有她才会狮子大开口的要了。

　　说话间米卡推门走了进来。她手里抱着刚刚采买的一大堆食材——当然多数都是便宜的滑溜细胞之类的。放下东西后她擦了一把汗，然后转头向杰。

　　“格蕾博士刚刚跟我说，小alpha已经能说话了，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master……。”躺在手术台上的alpha看到了众人，准备起身的她被格蕾博士一把按了下去。“告诉过你现在不能起来了！”格蕾博士随即点了一根烟。

　　Alpha也听话的没有再动，杰向她点了点头，向格蕾博士询问情况。

　　“这孩子早上就醒了。……确切的说早上她自己中断了修复。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恢复。”格蕾博士吐了一口烟圈。“所以我让她继续安静的进行修复。”

　　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个档案夹，上面记录了一些奇怪的波形。

　　“实际上，我本来以为她会强行离开的。就我所知的机器人都是以命令为优先，这孩子的确不太一样。她竟然听了我的劝告而继续进行修复。”格蕾博士摇摇手中的档案。

　　“机器人？命令？”夏琳有点不明白。

　　“我研究了一下这孩子的运算核心——或者可以称为大脑。”格蕾博士吧档案递给杰。“她说到底，是一个android，也就是生化机器人。就我所知，即便是再高级的android，运算核心都是接受信息——执行命令，不管如何模拟智能，AI也是有限的。”

　　杰低头看看档案上的复杂曲线，有点摸不着头脑。拉希德和米卡也探头过来看，随后摇摇头。

　　“简单的说，就是不管再聪明的机器人，它也只是一个机器人。不管程序多么复杂，模拟得多像人类，那也不是真正的智能。”格蕾博士也觉得有点对牛弹琴。

　　基利亚接过了杰手中的档案。认真的看着。“但是我记得曾经有过智能电脑的传闻。甚至有传言说就是智能电脑造出了怪物、毁灭了世界。”

　　“没错。这个传言的可信度不低，我也曾经接触过一点……。”说到这里，格蕾博士忽然想起什么，改变了话题。“总之，那个传说中拥有智能的电脑并不是那种简单的电脑，而是巨大的超级计算机。或许正是因为它足够复杂、运算能力足够强，才产生了所谓的智能。”

　　“那这个和小alpha有什么关系吗？”米卡问。

　　“这正是我惊讶的地方。”格蕾博士用手指敲了敲基利亚手中的档案。“这孩子的运算核心输出的电流波形被我记录了下来。结果是我完全预料不到的。”

　　基利亚认真的看着档案，他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个，的确不像是简单的数据流。”他一脸认真的思考着。“似乎，像是……。”他抬头看看格蕾博士。

　　格蕾敲了敲自己的头。

　　“脑电波。”基利亚恍然大悟。

　　其他几个笨蛋面面相觑，完全不明就里。

　　“对。这孩子的运算核心，与其说是一台计算机，不如说和人类的大脑无异。”

　　杰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绕了一大圈说明的事实就是alpha并不是一台机器，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

　　杰忽然回忆起种种。他——或者整个队伍，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异样。大家都从未想过alpha是人还是机器人的问题。她与人类是如此的相像，最大的区别仅仅在于对世事的陌生——然而这并不值得奇怪。

　　Alpha不是一个机器人，是的。我从来不认为她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杰对自己说。她一直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伙伴。以前是这个感觉，而现在，更加确定。

　　“她向你问问题？”基利亚和格蕾博士还在讨论。

　　“对，这孩子醒了以后和我说了不少话。”格蕾博士说。“这也让我对她的感觉大大改观。也慢慢理解了你们对待她态度不同的原因。这孩子可能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甚至会迷惑，会对命令起疑，但是对自己的主人又保证着绝对的忠心。”

　　她抽了一口香烟，吐出烟圈。

　　“或许那不只是用‘忠心’可以解释的了。”

　　被赶出来之前，众人都与alpha小叙了一会。杰嘱咐alpha身体完全修复之前，不能随便起身，要听从格蕾博士的安排。

　　“了解，master。……修复完成之后呢？”alpha问。

　　“修复完成后我就会来找你。或者你可以直接去旅馆。”杰似乎能感觉alpha想说什么。

　　“在你好之前，我们不会离开霍莱的。”

　　“还需要两天左右可以修复。”杰念叨着。

　　“维护费用一分也不能少。”基利亚补充。

　　这才是个大问题。

　　“那就干活去吧。”拉希德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码头。夏琳也恶狠狠的瞪了杰一眼，背上了小背包和拉希德一起离开。

　　剩下的三人走向战车中心——基利亚和米卡要继续去狩猎，而杰则去打听消息顺便照顾一下战犬们。

　　白天的霍莱街道热闹很多，各地运往西部的东西都要从这里转运，街头巷尾也会有不少兜售小玩意的摊贩，加上运输车辆来来往往，也颇有了一点alice one一般的繁华。

　　战车整备中心里也熙熙攘攘，来往的运输车辆多少也会被怪物们弄坏几个零件之类的，不过一般商人的运输车辆修理区和猎人们专用的战车整备区域还是分开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坦克碾成纸板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杰百无聊赖的坐在虎式坦克的炮塔上看着商人们。他们正在争夺整备中心里为数不多的修理师，因为早一刻修好自己的车辆就能早一刻上路，时间就是金钱。商人们拉拉扯扯顶顶撞撞，完全没有和人做生意时候那种好脾气了。

　　就这么过了一会，杰准备离开去酒吧的时候，商人群里喧闹起来。

　　“小偷！有小偷！”他们对着门口大喊。杰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跑出了整备中心的大门，随后两个人也追了出去。杰跳下炮塔跟了出去。

　　瘦小的身影虽然跑得很快，但是明显不如追赶他的人脚力好。两人在街道拐角把小偷按住，狠狠的给了他几个耳光。

　　杰追了上去。抓住小偷的是一个雇佣兵和一个女猎人。

　　“又是你，臭小子！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吧？！还不知道吸取教训么！！？”雇佣兵呵斥。

　　女猎人从小偷身上搜出了偷走的钱包。

　　“生活要是困难的话去码头做做工不行么？”她鄙夷的看着小偷。“年纪不大就偷偷摸摸，怪物都比你努力。”

　　小偷一言不发。

　　雇佣兵放开了小偷的手，踹了他一脚。

　　“再让我抓到就真的把你丢到湖里去！听见了没有！”

　　小偷站在原地依然一言不发。

　　杰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小偷还是个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衬衫短裤，正捡起地上硕大的帽子往头上戴企图遮住他那一头脏兮兮的金发。他看了杰一眼，眼神中满是倔强。

　　雇佣兵和女猎人走了回来，杰和他们一起往战车中心走。

　　“你说那家伙？嗯两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好像。”雇佣兵说。

　　“不只两三个月吧，差不多半年了。当时似乎是和一个商队一起过来的？”女猎人不太确定。“但是那个商队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过。”

　　“这么说伙伴们丢下了他，还挺可怜。”雇佣兵冷笑。“但是不务正业，可怜可不是理由。”

　　“那个商队是去了前面的镇子吗？”杰问。

　　“听说去了沉没废楼吧，就是那边那个。”女猎人指了指北面。“山顶上能看见的那座很大的楼。听说十多年前被一个有名的佣兵团把大门破坏了，里面似乎有很强的怪物。”

　　“那商队去那种地方干嘛？”杰问。

　　“听说那里面有战车，捞出来能卖大价钱。”雇佣兵回答。“说不定还是一辆坦克呢！”女猎人补充，满眼都是兴奋。

　　“抱歉现在那里可进不去。何况和看不见的东西作战，我可不想丢掉小命。”雇佣兵耸耸肩。

　　女猎人满嘴抱怨。“现在的雇佣兵都太不可靠了。”她愤恨的说。

　　杰看着两人把钱还给了商人们。自己靠在炮塔上，慢慢的思索刚才得到的信息。

　　那个被抓住的小偷毫无疑问是在几天前扰乱了作战的那个小子。也就是说当时那家伙也是偷盗未遂。而刚才的两人所说的这小子有可能是和商队一起过来的，而商队去了沉没的废楼就没有回来。

　　沉没的废楼里有强大的怪物……，还有战车。嗯……有战车，战车啊！说不定是坦克！！

　　杰决定去找那个小偷问个究竟。

　　找一个小孩比在野外搜索一个怪物要简单多了。杰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小子的行踪，他此时正蹲在酒吧门口探头探脑。

　　杰不打算现在就上去抓他，对付这种家伙得找到他的老窝让他无处可躲才行。

　　小孩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他尾随上了一个从酒吧里出来的商人。跟了一路以后准备下手。

　　杰捡了一块石头准备在他得手的时候提醒商人用，不过很快他发现了没有这个必要。——这个小子偷盗手法极其生疏，左右转了半天也无法下手。

　　最终商人遇到了自己的伙伴离开，小孩也无奈的返回。又几次努力失败以后，他沮丧的放弃了。

　　杰偷偷的跟着他，小孩垂着头走向码头边上一个破落的仓库。看来这里是他的据点了。杰看着小孩走进去，自己也摸了进去。

　　仓库里光线有点暗。杰探头看了一眼，果然有同伙。几个人正在那里等着这小子。看来商队的可怜故事是用来骗人的了，杰想。他利用仓库里的货物做掩护慢慢的摸过去。

　　“啪”的一声响让杰惊了一惊。他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随即发现声音来自那几个人。

　　“你个臭小子有个屁用啊！？这三天什么都没搞到？老子给你吃的就是为了让你回来报告没有收入！？”一个恶心的尖声尖气的男子听起来怒不可遏。

　　“我就说这小子不是干这个的料，哼哼。”旁边有人附和。

　　“他也就能入室盗窃了，可惜上次给搞砸了。”

　　“所以说你什么也干不了，赶紧把你那玩意给我！”恶心男子的声音。

　　一直沉默的小孩说话了。

　　“这个不行。”

　　“臭小子你顶撞我多少次了！？”又是一声脆响。

　　杰偷偷探头，小孩已经被打倒在地上，旁边的几个人围着他，神情凶恶。

　　“这个不能给你！”小孩倔强的喊道。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小混蛋！”为首的男人歇斯底里。

　　“我不会给你这个，除非我死！”小孩坐了起来，盯着男人。

　　男人有些退缩。杰想起那个倔强的眼神。他知道对于弱者来说任何坚定的意志都是可怕的。而这里的弱者未必是那个瘦弱的小孩。

　　“再……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偷不来任何东西的话，就把你丢到海里去喂章鱼！”男人抽搐着脸威胁。

　　杰缩回箱子后面。看来又是一个可怜的小故事。当然在这个世界里，这种事情也许并不少见，谁都有可能随时失去亲人，谁都可能变成孤身一人，谁都可能会被强大的人逼迫着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是混乱的，只是没有人质疑过它的合理性而已。

　　不过谁叫自己撞上了呢。杰等着几个男子丢下小孩走出了仓库，小孩自己也慢慢爬起来，揉了揉脸，走向门口。

　　他经过杰的身边的时候，杰一把把他拉进了黑暗处。

　　小孩被吓得不轻，尤其看清楚了是一个猎人以后更是拼命挣扎，拳打脚踢。

　　杰的力气比他大多了，他狠狠的按住小孩，让他无法动弹。小孩见挣扎不过也不再挣扎。

　　“我今天没有偷东西，你们这些猎人是不是见到谁都要抓的！？”小孩大吼。

　　杰没回答他的问题。“你告诉我，你是和商队一起来这里的吗？”

　　小孩有些意外。

　　“和你一起的商队是不是去了沉没废楼就没有回来？”

　　小孩沉默。

　　“赶紧交代！”杰忽然大吼，小孩被吓了一跳。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告诉我一点情报，有价值的话，我帮你收拾那些人。”

　　他知道这样的小孩是无法轻易相信他人的，所以他选择了做交易的方式来与其交流。

　　“……”小孩沉默了几秒。“你想知道什么。”

　　杰放开了他。“我叫杰，是个赏金猎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孩抬头看了看他。

　　“埃米尼奥。”他回答。

　　杰后退两步，跳上一个箱子坐下。

　　“和你一起的商队是去沉没的废楼寻宝的吗？他们都得到了什么样的情报？没有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埃米尼奥也靠着箱子坐在了地上。“那是一群寻宝商人。他们打听到了这个沉没的废楼里似乎有一辆很久以前生产的强力战车，坦克级的。”

　　果然是有坦克！杰心里小小的兴奋起来——差点就忘了主要的目的。

　　“后来呢？找到了离开了，还是出事了？为什么把你丢下？”杰问。

　　“哼，那也是一群骗子，就因为我有……”埃米尼奥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因为我可以撬开电子锁，就告诉我说来了西部能赚到钱，让我同行。”

　　杰扬了扬眉毛。似乎刚才那群人也在要埃米尼奥的什么东西。

　　“我反正也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跟他们出来了。”

　　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杰看着这个最多十三岁的孩子。

　　“后来他们发现那座大楼根本没有电子锁，人们进不去的原因是大楼的入口沉入了地底下。”

　　“地底下？这楼修得真不可靠。”杰评论。

　　“不是，听商队里的人说，这楼是十几年前一伙佣兵给炸沉的。”埃米尼奥说。“他们在里面遇到了很厉害的怪物，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了防止怪物出来害人，就炸沉了大楼。”

　　“里面不是有战车么，这伙佣兵还真够浪费的。”杰嗤之以鼻。

　　“战车是大楼沉了以后才发现的，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个大楼有地下车库。”埃米尼奥回答。

　　“你的那群骗子同伙胆子也很大啊。知道有厉害的怪物，还敢去大楼里乱转。”杰笑道。

　　“因为后来很多年没有听说那座大楼有什么动静，人们都猜测里面的怪物大概饿死了。”埃米尼奥也不屑的冷笑。

　　“哈。于是你就被留下了，在这里小偷小摸过日子？”杰单刀直入。

　　埃米尼奥呼的站了起来。

　　“我才没有想小偷小摸！”他大喊。倒是把杰吓了一跳。

　　“回去多安镇的船票那么贵！我……。”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忍着眼泪不流出来。

　　“码头工人也不是赚不到钱，偷偷摸摸不就是想不劳而获么。”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有什么办法！”埃米尼奥情绪已经很激动了。“我在这里等了三个月他们也没回来！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那个人给了我东西吃，给了我地方住，我怎么知道他是小偷团伙的老大！！”

　　原来这就是因果。果然不让这孩子情绪激动起来他是不会说这些的。杰不禁感慨自己，出来冒险这些日子让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老油子。

　　他从箱子上跳下来，拍了拍埃米尼奥的肩。

　　“我会替你收拾他们的。”他说。

　　埃米尼奥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期待，但转瞬即逝。

　　“我没指望你。”他回答。

　　杰耸耸肩。“那再问你一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镇子上的人口失踪案件什么的你知道吧。”

　　埃米尼奥想了想。“是不少，其实……去偷窃过的地方有两户就是完全没有人在的样子，但是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不像是搬家。”

　　“那就对了。”杰说。“想一想你到达这里的时间，是否是从你的商队去了沉没的废楼之后，才开始有这样的传言的。”

　　埃米尼奥低头想了想，然后眼睛慢慢的睁大。

　　“好像……似乎……真的是这样。时间上对得起来。难道……！？”

　　没错了，杰敲定了结果。肯定是这群蠢货放出来的那只怪物，它的老巢就是那座沉没的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