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

　　出于对机器人的偏见，杰曾经也以为alpha是一个不会有感情的机械，这当然不怪他，这个时代的人几乎都一样——因为他们所能看到的机器人都是锈迹斑斑、磨损严重并且一见到人就会发疯似的攻击的硅脑袋神经病。

　　“仿生机器人。”一起旅行让杰理解了这个词与“机器人”的不同之处。Alpha显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认真要说的话，她更类似于“不善言辞”那一类型。即便如此，这位文静沉默的少女也从未停止过向别人学习表达、接受以及交流。

　　当然，有时候视对象来说，学习也未必都是好事……。

　　-----

　　杰控制了一下情绪，对基利亚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基利亚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所幸由于海吉的声音很低、吐字不清的关系，后面的三位少女并未听清楚她话中的内容。杰回头看了一眼——或许是两位。Alpha向他看来的眼神表明她听得很清楚。

　　她居然已经学会用眼神交流信息了，杰心中又冒出一丝欣慰。不过他没时间感慨。将海吉送回了旅馆躺下以后，杰和基利亚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就现在这里休息吧。”他向三位少女说。“我们再回酒吧去打听一下消息。”

　　“master……？”alpha欲言又止。

　　“你在这里保护她们。”杰知道她的意思。“我那边不会有危险的。”

　　Alpha安静的点了点头。

　　“你打算瞒着她，我们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走出了旅馆，基利亚问。

　　“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傻事来。”杰神情严峻。“最坏的情况是可能和比恩起冲突，或许……还会有伤……意外。”他不想说出“伤亡”这个残酷的字眼。

　　正在刁难酒保想要他交出更好藏酒的两位战士看到杰和基利亚走进来的神情时，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事实的真相。

　　“你有什么打算？”拉希德问。

　　“可能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和比恩大叔的直接冲突。”杰说。“捷克叔不是坏人，他也不是。”

　　“我们会尽量努力的。”拉希德和夏琳对视了一眼，保证道。

　　“虽然我不想接受最坏的结果。但是……。”杰顿了一顿。“真有个万一的情况下，你们自己的安全是最优先的。”

　　众人都沉默着。

　　“尽量不要让当年的悲剧重演。”基利亚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以我们的力量。”杰像是口号一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商量妥当之后，众人就离开了酒吧。根据之前打听到的情报，莫尔格镇并非是所处地下水路系统的最底层，在莫尔格镇的下面，还有数层极其庞大和复杂的古代地下水路系统。由于长期无人敢涉足，没有人知道这巨大、黑暗的地底迷宫里到底会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最初杰也考虑过捷克是否会藏到下面的可能性，但鉴于地下迷宫和野外无异，杰想当然的排除了这个想法。

　　如今既然比恩会直奔下水道最深处而去，看来杰的考虑还是天真了一些。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焦虑。

　　不过，让他更焦虑的事情很快来到了他的眼前。

　　在最深处的密封门口，三位少女正在那里等着他们。杰不禁重重的垂下了他的脑袋。

　　“别小看女孩子的直觉。”说话的是蕾切尔，她又在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看着杰。

　　“我无法阻止她，Master。”alpha像是要解释什么，但杰摆摆手，阻止了她的解释。“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成功阻止过她。”他无力的说。

　　“你大概要说危险、或者是担心我之类的话了吧？”蕾切尔没等杰继续，就抢先开口。杰预感到风暴般的说教即将来临。

　　“……但是，那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的爸爸啊。”蕾切尔却只是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杰预先筑好的内心防线瞬间屁滚尿流土崩瓦解。他原本打算就是来硬的也要阻止蕾切尔以身涉险，但蕾切尔这种一反常态，轻声、温柔，带着隐隐伤心的话语却让他毫无抗拒能力。

　　“如果是我爸爸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米卡也在旁边帮腔。

　　反正早就完败了，不如借此机会下台阶。杰也长叹了一口气。

　　“走吧，但是你得听我的安排。”他用仅存的一点强硬对蕾切尔说道，蕾切尔听话的点了点头。

　　“alpha，这次比起我，要优先保护蕾切尔。”

　　但听了这句话的少女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杰，又看看蕾切尔。

　　“这是命令。”

　　Alpha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为难，杰想到。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少女了。

　　“我现在可以说，我后悔了吗？”夏琳端着枪和拉希德并排走在队伍的前方，枪上的战术手电照亮了前面的隧道。她的脚下就是排水系统淤积的污水，粘稠而且散发着恶臭。

　　“至少当时应该先准备一个防毒面具。再不行口罩也可以。”基利亚也满脸痛苦。队伍已经在这片极少有人涉足的地下迷宫里转悠了几个小时，杰刚刚才勉强绘制出了这一层区域的大致路线图。

　　“剩下的地方还有排水系统的平台和地下三层的环形通道。但环形通道的路口看不出有人经过的痕迹。我们可以先绕回排水系统平台看看。”杰借助帽子上的灯光检视着刚画的地图。

　　“我一直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的寻找到正确的路线。”排头的拉希德虽然没回头，嘴里却调侃道。

　　“天生的方向感？”杰实际上也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说起来……要不是有这个能力，恐怕我根本就当不成猎人吧。”

　　“说不定我们在蛇洞里都出不来了。”米卡说道。

　　杰这才回忆起来，当初曾经进入鸟神村森林深处的巨大蛇洞内探险，由于不小心跌落到了最深处，差一点就再也出不来了——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的这种过人的寻路能力的话。

　　“也许是遗传。”基利亚说。“你老爸不是号称‘探索者’吗？”

　　“或许吧。”杰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几人的胡侃乱扯。是队伍前头的夏琳。在战术手电的灯光照耀下，一个“人”慢慢的倒了下去。

　　“人？”杰虽然不敢靠近，但他仔细的观察着倒下去的那个躯体。

　　“感染人。”拉希德说道。

　　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杰当然不是第一次得知感染人的存在。但亲眼看到这却是第一次。这些或者活着或者死去以后被生物病毒感染的可怜人类，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变成了失控的怪物，它们有一个更大众化的称呼：丧尸。

　　“米卡，药品准备都齐全吗？”基利亚问道。

　　“没有问题。”米卡伸手拉了拉双肩包的背带，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放心。这当然可以理解，这种十分接近人类的可怕生物，比任何其他怪物都能唤起人类心中的恐惧感。

　　“越来越恶心了。”夏琳在走过丧尸身边的时候说道。杰回头看了看蕾切尔，担心的神情已经挂满了她的脸。

　　“加快脚步吧。能搜索的区域应该不多了。”

　　越往深层走，遇到的丧尸就越多。除此之外还偶尔有烦人的食铁蚁之类的小怪物出现——它们虽然不致命，但被咬上一口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在这么肮脏的环境下。

　　“前面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排水处理设施。”杰说道。“和上面一层的结构大概是对应的。”

　　“有人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基利亚问道。

　　“是我的话可能会选择在那里藏身。”杰说。

　　一直在队伍后方沉默着的alpha忽然发出了警告。

　　“大型运动物体反应，数量1，接近中。”

　　众人都警惕起来。杰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做出了判断。

　　“所有人都离开水面，到高台上去！”

　　队伍跑向了侧向比较干燥的高台处。队伍最后面的Alpha刚要离开污水区，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冲出了污水面，出现在她身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夏琳手中的冲锋枪也吐出了火舌。

　　怪物向着alpha挥出了触须。Alpha灵巧的躲过攻击，右手中的机关炮同时开火，扫射着这个庞大的黑色怪物。

　　然而怪物却丝毫没有受伤的表现，继续嘶吼着舞动触须再次挥向alpha。后退中的机械少女眼见子弹无效，双手环抱在胸前，亮出了身后的导弹箱。

　　“不能使用导弹！”杰见状大吼。在这个狭窄的下水道空间内若是使用高爆武器，天知道会不会变成一场灾难。

　　Alpha闻声后也只得收起武器，拉开了和怪物的距离。夏琳也打完了一个弹夹，换上新弹夹的她没有继续射击，怪物也没有爬出水面区域。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此时的杰才开始认真观察这个可怕的怪物。它通体漆黑，体型庞大，几乎已经触到了下水道的顶部，周身有着数条粗壮的触须，却没有一个规则的外形，看起来只像是一堆堆起来的烂泥。仔细观察下，怪物周身还布满了暗红色、暗黑色的眼珠状物体。

　　“这是个什么玩意？”夏琳不禁吼出声来。“论丑的话，我打赌绝对是我见过的第一名。”

　　“大概很耐揍就是了。”拉希德下结论。怪物那黑色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粘稠而厚实，这或许就是子弹打上去无效的原因。

　　“‘垃圾恶魔’指的就是这个玩意？”基利亚举枪瞄准。

　　杰忽然想起来，猎人公会“似乎”在莫尔格镇有一个指定名额，但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是通缉犯。”杰说。“这下麻烦了。”

　　对峙了一阵之后，怪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蠕动着的恶心身躯开始颤动起来，“皮肤”下慢慢的发出奇怪的光芒。

　　“小心点，这家伙要攻击了！”夏琳再一次端枪瞄准，一直在寻找机会的拉希德也沉下了腰。

　　“集中火力攻击试试。”杰下达了命令，随即手中的突击步枪开始射击。同一时间夏琳的冲锋枪、基利亚的霰弹枪也开始倾泻弹药。Alpha左手激光步枪同时射击。怪兽瞬间被覆盖在浓密的死亡风暴之下。

　　但怪兽依然不为所动，即便是alpha的高能激光步枪，也只是将它那恶心的躯体烧出了一个小洞，立即流淌下来的黑色液体马上就将破损的地方填补起来。

　　唯有拉希德虽然是握刀在手，却依然纹丝未动。夏琳注意到了他的冷静。

　　“大叔，你要是看出弱点的话就吱声啊！别想着自己一个人抢功劳！”

　　杰闻言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拉希德已经有对策了。但拉希德马上就浇灭了他的希望。

　　“我只是觉得刀砍没有用而已。”

　　“炸弹肯定有用，问题是这里的地形。”基利亚观察着下水道的墙壁和天花板。“太古老了，说不定会塌掉。”

　　“冷气有用吗？”米卡在后面问道。“或许能凝固它的表皮。”

　　“值得一试。”杰闻言开始向挎包里摸索，经历过数次遇险以后，他现在习惯将各式各样的辅助武器比如冷冻手雷、音波手雷都准备一个在携行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心，Master，目标即将开始攻击。”发出警告的是alpha，她刚刚还处在离怪物最近的位置，现在已经迅速退到了众人所站的高台上。

　　怪物体内的怪异光线已经完全穿透皮肤。随后，就像深吸了一口气一般，漆黑粘稠的躯体膨胀起来。紧接着，怪物的身前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洞。

　　“后退！”杰看出了对方即将展开远程攻击。众人迅速的向高台的边缘退去，alpha和拉希德站到队伍的最前方，后排的基利亚也将蕾切尔和米卡拉到身后。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怪物的口中猛烈的喷射出一堆不知名的半液态物质。

　　队伍前排的拉希德瞬间做出了反应，随着一声大喝，他体内一股劲气爆发出来。随即他使出全身力气向前方空斩一刀。猛烈的冲击波将怪物的喷射物吹得七零八落，散落向四方。

　　这是最初见到拉希德时候他使出的名为“气功”的招式。已经很久没见他使用过了。但还没等众人放松，散落开的喷射物便产生了新的反应，溅到的地方开始发出格格的声音，随即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凝结成冰块。

　　“超低温冷凝剂。”基利亚冷静的判断出了喷射物的构成。“用冷气对付它大概行不通。”

　　怪兽越发的逼近众人所在的平台，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判断着形势。从怪物的表现来看，集中火力未必不能将其歼灭，但现在队伍中的蕾切尔处于没有任何防御装备的状态——出于常年的冒险习惯，或者说是经验，队伍中的成员几乎在除了洗澡的时候都是贴身穿戴着基本的防护装备，以便能随时应对怪物的袭击。而现在的蕾切尔仅靠身上那薄薄的衣服，若是再受到怪物的大范围攻击，难免不会受伤。

　　只能这么做了。杰看着地形做出了决定。

　　“拉希德，你带着蕾切尔跳到对面的平台上去。”他指着处于怪物侧后方五米开外的一个平台说道。“米卡，拉希德跳过去以后我们会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马上也跟过去。”

　　两人闻言后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点了点头。拉希德返身走向蕾切尔，向她伸出了手。“得罪了。”

　　蕾切尔配合的抓住拉希德强壮的手臂。拉希德也顺势将她往怀中一抱，大跨步的冲向平台的方向。同一时间其他的人也猛烈的向怪物开火。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怪物一时动弹不得，拉希德抢准时机弓腰沉步，直接跃向怪物身后的平台。

　　拉希德落地的同时，米卡也开始向着平台的方向猛跑。她的体能不如拉希德那么强健，只能先跳下高台的边缘再沿着墙角的通道前进。怪物显然注意到了米卡的行动，企图转身面对她，基利亚迅速咬开拉环，将一颗手雷抛了出去。手雷黏在怪物软滑的身躯上，砰的一声闷炸。看起来怪物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米卡也顺利的到达了拉希德所在的平台上。杰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

　　“我说基利亚，刚才你的行为是不是有太点危险了？说不能使用炸弹的可是你啊？！”夏琳向基利亚吼道。

　　基利亚没回答，只是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杰倒不是不理解基利亚的行为——毕竟是眼看到米卡有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但现在没有精力去追究责任了，当下的情况要考虑的是怎么在控制火力的情况下将怪物歼灭。

　　“或许可以试试用火……？”他刚刚想提出意见，就被隧道深处传来的一声闷响打断。

　　他的身躯甚至有些因为这个响声可能的来源而僵硬起来，心中悬起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大口径左轮手枪，猎人专用的。”夏琳抢先一步说出了这个杰也心知肚明的判断。他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正是蕾切尔她们所在平台身后的一个隧道入口。

　　拉希德对上了杰的目光。无须言语交流，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拉希德转身冲向隧道深处。米卡紧跟在他的身后，蕾切尔起初并不知道这声枪响代表的意义，但是她看到其他人的行为，心中也明白了个八九分，也立即向着隧道深处追去。

　　杰并未想过让蕾切尔也去涉险，目睹她的离开，杰的心里不仅焦虑起来。他甚至有些为眼前的这个怪物而感到烦躁，但偏偏现在又不得不处理这个讨厌的障碍物。

　　“你也去。”夏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玩意我们几个能解决。”

　　杰没有回头，他看着怪物所在的位置。“这里也一样危险，何况现在我已经错过了过去的时机了。”

　　他的话没有错，由于火力的一时减弱，怪物已经摇头晃脑的膨胀起来——就像是对应刚才攻击的报复一般，完全的堵住了去路。

　　“我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基利亚将子弹填入霰弹枪的后镗，合上枪管，顺手拍了拍正在射击的alpha的肩膀。

　　“了解，请小心，master。”说话间她手中的激光枪白光一闪，变换成了钢铁之爪的外形。“可能会有点疼，稍微忍耐一下。”

　　“喂不是吧？！”杰立即理解了三人的意思。“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待商榷……？！”

　　“关键的时刻，你不能够不在现场对吧？”夏琳单手向着怪物射击，顺手将杰推向alpha。

　　“喂！！这样的做法我没有教过你吧alpha！”杰的身体被钢铁之爪稳稳的钳住——力道掌握得很好，丝毫没有压迫感。

　　“master说过，我需要多学习。”alpha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同时侧过了身子，握住杰的手摆出了棒球投掷的姿势。“而且，重要的时刻应该要陪在重要的人身边，这也是master现在需要的。”

　　说话间，她那看起来娇小瘦弱的身躯内的强大力量就爆发出来，钢铁之爪划过一道弧线，将杰狠狠的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