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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罗伊手中的枪就响了。捷克侧身躲过子弹,闪入箱堆的背后。已经无需多言,捷克明白,现在只有与罗伊决出你死我活一条路可走。他将两只德林杰的子弹都装上,全神贯注的感知罗伊的动向。
闪躲间,捷克预判出了对方移动的方向,抬手击发!
击中目标,但目标并不是罗伊。只是一个被丢出来的药包。捷克心中一慌,顺势扑到地上,一发子弹准确的划过他的头部刚刚所在的位置。他翻滚向旁边的掩体,并向子弹的来向又发一枪。这一枪并不指望能打中而只是让对方忌惮而不敢连续射击。
转身时他看清了罗伊所使用的武器。那是一种锯短了身管的改造霰弹枪,威力强大,拥有两个枪管,同样每支枪也只能装填两颗子弹。
与自己的战斗习惯何其相似!捷克不无讽刺的想到,这难道也是一种宿命?
双方的行为都谨慎起来。两人都在电光火石间摸清了对方的动作习惯,接下来的一颗子弹毫无疑问就是结束这场顶尖枪手之间决战的终止符。
外面的爆炸声和枪声渐渐的变少了,似乎战斗快要结束。捷克对乔治有信心,他知道自己的战友不会那么轻易的战败。
“罗伊!”捷克喊道。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罗伊即使觉察到他的方位也肯定不敢贸然开枪。双方都得保证百分之百能置对方于死地的情况下才会击发那一颗宝贵的子弹。
“战斗中你还有心思聊天吗?捷克。”罗伊在对面回答。
“这次货船的守卫是你指挥的吗?”捷克一边问,一边小心的观察着环境。
“有什么指教?”罗伊半开玩笑的回答,同样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很严密。但似乎被乔治耍的团团转啊?”
“那样的花招不管用。战车上不了船。”罗伊说道。“能上船的人才是威胁。”
“所以船舱里都是你自己的精锐了?真是抱歉。”
“不必内疚。登船的是你种级别的战士,他们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沉默。船舱里寂静无声,船外传来的枪炮声也已经很零散了。
叮的一声脆响,是玻璃瓶掉到地上的声音。随后玻璃瓶滚动的声音传遍了船舱。
捷克进行这一番对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下几个玻璃瓶并把它们都滚向船舱深处。
罗伊被干扰了判断,他一时摸不清捷克的动向。犹豫着是否该向船舱深处前进。捷克抓住了这个机会——当然有很大的成分是赌博——冲向了出口的舱门。等到罗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门边。罗伊从藏身处闪出,抬枪射向捷克。捷克抱头一个前滚,冲出了船舱,子弹擦过他的头发打在了舱门上,随后跳落在地。
好险。显然罗伊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而在枪内装填的是大口径的鹿弹。如果和普通人一样装的是霰弹的话,自己的脑瓜怕是已经被嵌入了无数小钢珠了。
捷克冲出了舱门,奔向甲板边缘。现在的情况只要能跳到水里就能逃掉,也可以免去与罗伊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罗伊的身手并不慢,捷克才跑出几米,只觉背后寒气袭来,这是他战士的本能直觉。罗伊正在舱口瞄准他。宽阔的甲板上根本没有掩护可言,这一发子弹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停下了脚步迅速转身开了一枪。
罗伊闪进了门内,火星在舱门上飞溅开来。
这下为难了。继续前进肯定会被射杀!捷克端枪瞄准着舱门口,罗伊也聪明的不露头。看来还是得耍点花样,捷克心想着,一手解下了身上的背包。
他小心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把背包向着甲板边缘贴地丢出。同时捷克轻轻的附身向着舱门口滚去。
罗伊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细心的聆听着响声,一个渐远一个渐进。他闪身从舱门内探出,举枪瞄向远处的甲板边缘。
捷克的德林杰顶上了罗伊的下巴。
“……我觉得你只是一心想逃跑,不可能主动过来要我的命。”罗伊举起了双手。
“和他们一样,不要你们的命,我就没命了。”捷克取下罗伊手中的枪,抛向反方向。
“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罗伊说。
“我奉陪。”捷克回答道,同时推着罗伊向着船头走去。
“你还真是小心。”罗伊冷笑道。他看出了捷克想逼自己跳到海里去以便脱身。
“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捷克回答,这时候他才有余力转头看了看下面的战况。“看起来,我们这支意外的援军帮了你们大忙。”
乔治的七四式坦克已经击毁了所有的铁爪军装甲车,虽然全身上下已经破烂不堪,但是在熊熊火光中矗立的钢铁之躯为守卫们争取了足够的重整时间,铁爪军的士兵们虽然数量和素质上都占有优势,失去了装甲车的他们也不敢贸然向货轮发起冲锋——尤其是守卫现在已经分清了敌我,也进入了掩护七四式的位置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将坦克击毁。
“他们这次不可能得逞了。”罗伊说。“任务上我要感谢你们,但这和你的所作所为是两码事。”
“我没打算为自己解释。”捷克回答。两人已经走到了甲板的边缘,捷克示意罗伊往下跳。
“你最好杀死我。”罗伊冷冷的看着他。“否则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我杀不了你,你知道为什么。”捷克毫不躲闪罗伊的眼神。“而且下一次,我一样有自信击败你。”
“我承认你比我强得多。”罗伊回答。“但是我……。”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货轮的尾部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船身猛烈的摇晃起来。两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想毁掉这艘船吗!?”罗伊试图起身,但是货轮开始向着尾部倾斜,他的动作十分吃力。
捷克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背包还在甲板边缘!他跌跌撞撞的冲向了背包的位置。
罗伊也注意到了捷克的目标,马上和捷克一起跌跌撞撞爬向背包。显然,两人对于这个莎夏的救命药的紧张程度相当一致。
货船接连又发生了几次爆炸,船尾显然已经被彻底炸毁,大量的水涌进了船舱,船身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倾斜,船头渐渐的离开了水面。
罗伊和捷克双双滑倒在甲板上,千钧一发之际捷克抓住了背包。他紧紧的把背包抱在怀里,身体顺着倾斜的甲板开始下滑。
泄露出来的燃料已经铺满了水面并被爆炸点燃。下面成了一片火海,这样掉下去毫无生还可能性。捷克慌乱的想抓住什么,但是他身边没有可抓的东西。眼见着船身已经快要垂直竖起的千钧一发直视,一只手抓住了捷克的手腕。
是罗伊。他将另一只手腕缠在了一个救生艇的缆绳上,这只手死死的抓住捷克。
“你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这个背包?”捷克惊魂未定的看着下面一片火海。
“……都有,你少废话!”罗伊因为过度用力而满脸通红,青筋抱起。他使劲的将捷克往上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捷克拉进了救生艇内。
事实上救生艇也并不安全,由于缆绳没有完全放开,救生艇也是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挂在船舷上。捷克找准了落脚点以后开始协助罗伊将上端的绳子放平以使救生艇能够平行于下面的水面。
“这群混蛋铁爪军,自己得不到也不让猎人公会得到这批药品!比传闻的还要阴险。”罗伊揉着通红的手骂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捡回了自己的枪。
“也许是害怕猎人公会得到药品以后反过来对付他们。”捷克回答道。他看看下面的一片火海,不无担心。“这个救生艇管用吗?”
随着船的下沉,救生艇也一点点的接近水面。生还的希望就只有祈祷救生艇能耐得住火,不至于让人直接变成涮烤肉。
罗伊环顾了一下四周。“要是和你一起死了,莎夏的药可就没人送回去了。”他说着站起身来,救生艇内摇摇晃晃。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捷克问道。
“……我是没脸见父亲了。”罗伊回答。“但是给兄弟们报仇的事我不会放弃的,现在只是暂时休战而已。”
“等莎夏好了以后,随时奉陪。”捷克笑着回答。
罗伊没有说话。
救生艇越来越接近水面,捷克已经几乎能透过火光看到还在与铁爪军军团战斗的乔治和守卫们了。
“就这样,等到救生艇着水以后,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把船划到岸边,这点时间应该撑得住。”罗伊看着下面说。
然而话音刚落,一根缆绳就断了,救生艇差点翻了过来,捷克及时的转移位置避免了危机。
“是被火烤断的。这样下去没等接触水面,我们就都头冲下掉下去了。”捷克注意到了绳子的断口。
“太重了。”罗伊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看来想要解决的事情只能现在解决了。”罗伊先开口。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捷克并不想做这个选择。
“我不打算考虑别的办法。”罗伊说着,手开始伸向腰间的枪。捷克也高度戒备,手臂也下垂,准备随时从袖中抖出德林杰。
“罗伊,不必现在非得你死我活!”他依然试图劝阻罗伊。
“这是当下最有效率的解决办法,我会替你把药送给莎夏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罗伊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气。
捷克知道他是认真的,自己也开始全神贯注。他几乎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满眼只聚焦在罗伊的眉心处。
场面一片混乱中,七四式的发动机终于支撑不住而熄火了。乔治看了看显示器上的状态,高负荷工作、被击中而导致过载,冷却以后应该还能恢复运转。老伙计看来需要休息一会。将坦克设定为定向自动攻击模式后,乔治抄起突击步枪跳出了七四式。
由于七四式的活跃,铁爪军们的进攻也没有了章法,现在到处都乱成一片。守卫们凭借防御工事向铁爪军顽强射击,铁爪军也就地胡乱的寻找弹坑或者是凹地向这边倾泻弹药。乔治半猫着药向着货船的方向跑去——货船的头部现在已经高高竖起,他担心捷克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守卫们没有为难他——或者说顾不上管他,乔治顺利的跑到了码头边上,他抬头看着货船,寻找着捷克的踪影。
随着船身慢慢的下沉,他模模糊糊的在船舷边一个被缆绳杂乱的捆住的救生艇上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乔治仔细辨认着,很快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捷克。
那另一个是谁?乔治真恨自己没有七四式摄像机那样的千里眼。就在这时拉住救生艇的缆绳忽然断了一根,救生艇差点翻到过来。乔治的心也提得高高的。所幸救生艇没有翻倒。
但是船上的两人的动作开始不太对劲。乔治努力的睁大眼睛,两个人都压低了身子,一只手慢慢的下垂。
这是要掏枪的姿势。乔治觉察了这一点,慌忙举枪瞄准。准星套住了那个人。但是这个距离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击中对方。乔治只能慢慢的等待救生艇下降。
渐渐地能看清楚与捷克对峙的人的脸,乔治的枪猛地抖了一下。是罗伊!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和捷克决斗?难道…乔治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只有一个可能性,救生艇已经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随时会倾覆,那样的话两人都会直接落入火海中。
捷克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采取杀人的办法来得救的,乔治清楚他的为人。那么就是罗伊挑起的决斗吗?乔治骂了一声。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是因为莎夏的关系对捷克怀恨在心吧。他重新稳住了手里的枪,瞄准了罗伊。
就在这一刹那间,准星中的罗伊动了。他的手电光火石间拔出腰间的短管霰弹枪,对准了捷克。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罗伊的手指已经压上扳机。眼看着子弹就要击发。
然而他还是慢了。罗伊此时的眼中看见的是德林杰那乳白底色金色雕花的枪口,准星和照门的后面是捷克锐利的眼神。随后一朵火红的死亡之花从枪口绽开。
罗伊的眉心骨被德林杰的子弹压得粉碎,血从前面喷涌而出。他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就死去了。沉重的躯体被子弹的冲力带向后方,就这么笔直的向着火海倒下去。
捷克收起德林杰,瘫软的坐在救生艇上。
乔治冲到了水边,向着捷克抛出一条绳子,将捷克拖到岸上。
捷克已经被水面的高温烤得几乎虚脱,乔治一手扶着他,努力的往着坦克的方向走。
守卫们被彻底击溃了,货船的沉没宣告了他们保卫战的失败,还活着的守卫们也陆续撤出了战斗,留下满地的尸体。
然而幸存的铁爪军们没有继续追杀守卫,而是疯狂的涌向货船沉没的地方,很多人甚至直接跳入火海中去捞取那些散落漂浮的箱子。这也给乔治留下了生存的机会,让他把捷克扶到坦克边上。
“这些家伙看起来比我还需要这些药品。”捷克瘫坐在坦克的炮塔边上,看着那些不要命的铁爪军。
“没人理不是更好吗?赶紧离开这里吧,七四式已经很累了。”乔治说着发动坦克,随后猛踩油门,坦克轰鸣着冲入了树林深处。
“罗伊那个混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使是在开车,乔治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你都看见了?”捷克问。
“都看见了,他对你怀恨在心吧?想除掉你自己把药拿给莎夏对吧?”乔治恶狠狠的说。
“……。”捷克没有搭话。
半晌,他才淡淡的出声。
“如果是你想杀我的话,会站在我的正前方向我拔枪吗?”
这回,沉默不语的人变成了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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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莎夏放下手中的水桶,擦了擦头上的汗。
旁边一个壮实的少年看见了莎夏的动作,乖巧的递上一块白毛巾。莎夏微笑着向他道谢,抬起头来环视着这一大片土地。
贝尔迪亚农庄。乔治的前辈艾伦·贝尔迪亚特别为莎夏的农业研究而建设的这一片庄园,雇佣了十来个帮工、两个猎人团的保卫,还有每天都会运来的大量有机肥料。
莎夏不禁感慨,艾伦果然如乔治他们所说的是一个极有远见的大人物。他听说了情况以后就下决心不遗余力的帮助莎夏进行实验。如今已经差不多一年过去了,在艾伦的援助下,农庄颇有起色。贝尔迪亚农庄选择的地址十分难得,土壤肥沃,阳光充足。有了猎人团的保卫也不会有怪物的袭扰,这一年来不仅大豆和玉米这种贫瘠地区的作物,甚至小麦之类的粮食也已经快要投入生产了。
这样下去,我们就能生存了。莎夏心中充满了和今天一样灿烂的阳光。只要一直努力下去,我们一定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乔治和尼娜又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是两人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他们已经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隐居在东部大陆的最南端,那里的环境相对比较稳定、没有什么凶狠的怪物。尼娜力邀莎夏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并还说以后准备再生一个孩子。
是的,差不多自己也该休息了。这里的工作交给那些勤劳的年轻人们应该没问题。想到这里莎夏不禁笑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老太太的想法了?
但是,那个死脑子的家伙。她不禁又生起气来。说什么要再努力一年弥补自己的罪孽、要替死去的人惩治罪恶之类的,毫不顾忌自己的想法,又去当上了自由佣兵。都快要一年了,还是音信全无!
莎夏真的生气起来。她忽然就想这么收拾着包裹离开这里,去南边,然后隐居一辈子,让那个榆木脑袋找她一辈子!
于是她真的收拾完了包裹,向艾伦道了别,冲向了贸易的车队。
正要上车,她的身后忽然有人上来搭话。
“要走的话,不带上我一起吗?”
莎夏听到了。但是她不想回头。
“那种喜欢到处乱跑、不会想想还有人在等着他的人,自己一个人走比较好。”
“所以他还是反省了,觉得只有和等着他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醒悟得那么晚,谁愿意和他在一起?”
“不愿意的人早就走了,愿意的人还在一直等。”
“你给我滚。”
“要滚就一起滚。”
“……。所以说,我最讨厌雇佣兵了。”
“那么,我们就去开一个酒吧怎么样?然后生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儿。我想给她取名为……。”
“你没资格取,我来取!”
“……好吧。总之,我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