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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更新时间:2016-10-28 22:19  字数:4618字

洪承畴是个有能力的人。

即使他历次剿匪不力,即使他被“我大清”打的血崩,即使他后来投降成为满洲人的几大狗腿。但是,有能力就是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明末的知识分子确实腐朽到了极点,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已经没有了对于天下大势的洞察心,彻底的醉生梦死了。之所以他们对于大明社稷的袖手旁观,只是源于他们的利益与大明王朝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而已。谁当皇帝都一样,姓朱的也好,姓李的也罢,即使是姓爱新觉罗的也无所谓。

只要读书人能继续保持对于泥腿子的超然位置,别像蒙元那般混个“八娼九儒十丐”,代表着中华文化精髓的知识分子们自然是不在乎头上究竟会有几个婆婆的。

洪承畴很早就看透这一点,而正因为看透了,其实在他内心里,也就未必像他自己表面表现的那么死忠朝廷了。

但是,当王越出场时,一切就有些不一样了。

或者说,出格了。

解释权,或者说,对于出自于这片土地的一切规则的最终解释权的争夺,正式因为王越的出现而展开。

王越或许是另一个大逆不道的李贽,但这个大逆不道手里握着刀子时,就显得意外的可怕了。而且与李贽那种偏执和试图吸引眼球的全盘否定不同,王越似乎更稳当一点。

或者说,他的心更野一些。

《唯物史观》的小册子于是提出了对孔孟的“批判继承”。“批判”是说其中不好的部分,“继承”是说其中的好的部分。而这么个“批判继承”的标准,也就是说,谁有罪,谁无罪,得看能不能对“生产力”的发展有促进作用。

“生产力”是什么?改造自然为己所用的能力。

那么,改造自然为己所用的方法是什么?

劳动,以及更好的劳动!

更好的食物!更好的衣服!更好的工具!更好的生活!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洪承畴每次看到这么一段,都忍不住想起先秦荀子《天论篇》的开头。当然,所想的不仅仅是其中对“天行有常”的提出,还有“天行有常”的下面那几句。

“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

于是,近两年时间,王越做的越来越多。

比如在陕北修了好几条水渠,并且悉数打了深井,种上了花了一段时间繁育成功的新的耐旱的农作物,于是在省吃俭用加上新技术加成下,王越除了还没有消耗光军粮砖以外,搞成了一部分用来填饱肚子的粗粮。还有就是把四处游荡、无家可归的游民集中起来,塞进了一个又一个为军事做准备的厂房里。所以王越能在后方获得对于前方侵蚀的资本——粮食、衣物以及杀人的武器还有拿着这些进入关中的壮丁。

天命,天命,制天命以用之,则天奈我何!

“哼!机巧钻营!横征暴敛!此暴秦之道!吾必亡之!”

如果说王越完全是异端邪说,那么自然是一种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正确,因为如果王越不是异端邪说,那么自己这些人就全部是异端邪说了。

所以,王越是必须被杀死的大逆不道,所有追随王越的人全部都是必须被鸡犬不留的乱党,也就必须是某种意义上的绝对正确了。因为普通意义的反贼绝对没有办法跟读书人抢中国最神秘、也是最虚无缥缈的“天命”解释权。

但是,当王越写出《唯物史观》时,一切意义就都不一样了。

老洪很明白,跟王越争,不是光争这么个花花江山,还有这么片花花江山上的天命!天行有常,那么究竟行的是谁的“常”?

这天下究竟是按谁的规矩来的?

“天命在我!”

《唯物史观》的结尾,王越如此宣告。

“天命在我!”

老洪在心里默默念着。

然而即使他把王越批的一无是处,是说的王越的目的和王越的立场他必须去保持势不两立。但是,对于王越的手段,他却越学越像。因为洪承畴发现,似乎继续保持以前那套,他是永远无法消灭王越的。

所以,老洪开始重拾军纪,并且在加强纪律的同时,开始给有功将士重新分地。

而这使得发现了这么一点的革命军的将士们有些疑惑,既然同样是分地,那么这样的分地又与革命军的暴力土改有什么不同。

“不同在于,我们是革命,而洪承畴这可以称为是进步的行为,但是洪承畴本身,依旧是个反革命!”

为了解决大家的疑问,王越抽着战争歇息的空单,开始了新一轮的思想启蒙教育。

“同志们,最大的革命与最大的反革命是有着高度的相似性的。最大的革命是解放生产力,而最大的反革命为了镇压革命,也就必须跟着革命一起解放他们的生产力,以保证他们自身不被消灭。然而即使二者如此相像,但是却又极端不同。”

“革命是不断的奋勇向前,推动生产力进步发展。战争也罢,杀戮也罢,都只是手段。”

“而反革命则是希望着维持现状,至少维持住对他们最好的现状。和平也罢,仁慈也罢,却只是欺骗。”

王越对着他的追随者们讲着。

“所以同志们,敌人学我们给农民土地,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说明我们做得对,我们在推动历史的发展,以至于我们的敌人不得不也去进步发展。”

“但是,敌人毕竟是和我们不同的。因为明朝政府,并不是一个有活力的封建官僚政府。”

“他已经腐朽了!腐朽到骨子里了!”

“老洪想改良,想改变自己的不利局面,那么他就得打破现状。而一旦打破现状,那么就触犯了‘改变现状’的大罪!大明越腐朽,那么老洪‘改变现状’的罪责就越不可饶恕。”

所以说,反革命,至少是能和王越战个旗鼓相当的反革命,不是那么好做的!

用元首对最开始酷爱德械、试图加入轴心国的德棍常公的那句话来说——你也配姓轴?!

“我们可以清除我们革命党内部的腐朽分子和腐朽思想。但是洪承畴如果想清理这些腐朽分子和腐朽思想?他还不如直接投靠我们!”

王越手叉着腰,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

“但是他想来这边,他自己的腐朽思想就得再被我们好好清理一遍!”

王越并不认同“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反革命”这么一种用人模式,那么搞的话,那么迟早会像后世常公那般搞的遍地都是军阀。

所以王越主抓的思想工作,往往成为了考验投靠者的第一道坎。

很多想要投靠王越的豪杰的就栽在了这上面,被连削带打的搞成了小兵,最后要么泯然众人,要么赶紧扯杆子走人。

于是,这么句话,引得与会者们露出意会的笑声。王越的思想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老洪想清理自己的腐朽思想?那跟把他杀了差不多。

然后,在会议结束的两个小时后,王越见到了秦王的管家。

……

老洪最后还是砍了那么几个脑袋,而秦王自然也就很不开心了。

因为秦王不开心,所以秦王想让洪承畴也很不开心,至少洪承畴必须比秦王更不开心才是。

但是,老洪已经越来越难见了。

他已经沉迷练兵,无法自拔了。

而老洪越沉迷练兵,自然秦王就越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老洪把长安城的兵权握的越来越稳了。而老洪的兵权握的越来越稳,自然秦王就越没办法对老洪说三道四耍大牌了。

但是,自从成祖皇帝后,没哪个王爷能天然的拥有成建制的军队,所谓的护卫说白了也只不过是群保镖而已。而开国初年的那些护卫与现在的兼职保镖狗腿子的业余人员来说,水平,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所以,秦王那个急啊。

于是,某管家大人突然就脑洞大开了。

“王爷,王爷,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们也来养寇自重吧!”

管家说的养寇自重,是说的和王越达成某种默契,借用王越的威慑,来达成朝廷对自身的器重,然后自身实力在朝廷的投资下不断加强。

大概明末的军阀都是这么玩的。比如左良玉和张献忠,比如关宁军和皇太极。

但是秦王是大明的王爷,自成祖之后,大明的王爷因为都有可能遇上送他们白帽子的热情和尚,所以绝对不能跟军队沾边!

这么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白痴才会出的主意,任何稍微有点阶级自觉,读过点基本的政治斗争书籍的人都不会同意的!

“哦,好主意啊!”

秦王于是也脑洞大开了。

可能明朝地方藩王的水准……还真不在正常水准。

于是当对方出现在王越面前,王越只能表示,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所以,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吧?

特使脱下了冒充灾民的破烂服装,露出了一身不错的蜀锦材质的锦衣。

于是王越只得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做出惊讶的表情。

经过一番问候,满足了特使的面子后,王越立刻给出了一定量的抄家抄来的银子。

“抬上来!把劳资的礼物给劳资抬上来!”

当一箱白银被四五个汉子架上来抬到特使面前时,打开箱子后的那一片银光闪闪彻底闪瞎了对方的眼睛。

“我本是良民,先祖避蒙古南下而流离于化外数百载,所以不知今夕何年,也无意冒犯煌煌大明天威。但奈何地方乡绅太过苛虐,而洪督又根本不听小人所言,一味打杀我等族众,所以在下想请王爷那边给行个方便。”

王越微笑着,对着特使说着没怎么花时间编的假话。

顺便解释自己没留长发,挽发髻的原因。

因为久居化外啊,自然也就类胡风了。

但是俺的心依旧是一颗赤胆忠心啊!俺依旧忠诚于大明啊!你要信我呀!

如果是一个有一定智商的政治老流氓,想必银钱再他么晃眼,也不会相信王越的鬼话。毕竟愿意给这么多,也就不会去干赔本的买卖。

但是,面前的家伙在王越初次见面后,立刻就给对方定了性。

又他么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臭撒比。

但是,这种臭撒比,目前王越还需要很多。

“好的,明白,一定把王越先生的冤情说与王爷。”

“如此,多谢了。”

于是,再抬上了两尊在在后世不怎么值钱但在这个年代价值不菲的玻璃花瓶。

“这……”

“一点小意思,也全当是小人的一番心意。此等贵物乃是吾祖偶尔得之,自当献与王爷,以表王爷的大恩大德。当然,另一方面,全凭大人做主了。”

“唉,好吧,你等回归不易,自当我多担待些。”

收买,欺骗,还有贿赂。

基本面对煞笔们,也就这么个路数。银子夺人眼球,金钱毁人清明,对于不怎么考虑未来的人来说,人们似乎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所以,革命军危险的革命思想被忽视了,革命军反意浓浓的革命宣传被无视了,革命军领袖王越那大逆不道的言语也就被面前的一箱银子和几个玻璃花瓶掩盖了。

王越表示自己无意冒犯,如果秦王能够保证自己退军时,老洪不去出城追击,并且帮自己谋个出身。王越自然会奉上各种大礼包。

“某要做王爷的人,辅助王爷干出几番事业来。”

于是特使的眼睛被各种贵物闪花之后,就很难见到王越的革命军手中所握的三菱刺和连发步枪。

所以,这是一次圆满的会谈。圆满到王越自己都不敢相信,最难的步骤已经被自己的搞来的钱给解决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王越很明白这点道理,正因为明白,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喜欢无所不用其极。

枪炮是武器的一种,自然,金钱也就是武器的一种。

“这是买命钱?”

另一边的马华似有所悟。

“也是我给这座城池开出的价钱。”

王越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他么廉价。”

“因为拥有这座城池的那群人的项上人头,也就值这么个价钱了。”

王越貌似无奈地耸了耸肩。

“洪承畴不会相信。”

“我就是想让他不相信。他越不相信,我的机会就越大。”

王越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在木质桌子上。

“老洪似乎看懂了我写的书……但是那些书与其说是我写的,倒不如说是咱们的革命前辈们留下来的……至于我个人呢?无非就是一个有些执念的小人罢了。小人嘛,用点下作手段自然无可厚非。”

王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有些阴暗的味道。

“实话说实,因为实话本来就实实在在的,多说一点,少说一点,其实都是假话。而虚话要说虚,越虚别人越不敢拿大,越不敢判断下去,自然唬起人来效果非凡。”

“那你对革命军的人呢?你究竟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马华看向王越,他想要猜透面前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革命军嘛……我在说他们需要的话语,我在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他们”是指的那些明末走投无路的土著们,而“你们”是说的面前的生化人政委。

“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你们的代表而已,把你们和他们的所有的一切统合在一起的一个小小的代表而已……我还没自信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所以我就干脆融入其中好了。”

王越继续微笑着。

“我之前选修过历史,自然记得袁都督是如何众叛亲离的。”

掌握武力,代表多数,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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