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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知道一些关于你之前的事,包括你的记忆被故意搅乱,你的人格被重新塑造……还有,他们对你的身体做过一些实验……”
“所以我到底是谁?”
“你是王越。”
记忆之门再次被打开。
“关于父母的定义,这方面的记忆真的被删除的很干净啊。他们想制造什么?战争机器么?这样的人格缺失太严重了。”
王越在做着针对自身的心理评估。
这样的评估对于生化人来说,是一种必然的功课。
通过问题进行心理各个方面的测量计算,最后在排除谎言,可以安排出相对适合的人事安排。
大部分生化人是作为毁灭战争的廉价消耗品而被制造出来的“弗兰肯斯坦”,没有正常人类经常有的家庭模式,从一出生就被灌输去战斗的人肉机器。
但这并不意味,生化人只能用来战斗。
事实上,他们是有在蛋白芯片控制下的有限自我的。对于自我的逻辑认知,都是由国家最好的伦理逻辑学者们花费大量时间所编写的,自然在大多数时间,这套认知体系使得快速催生的生化人能够保证立刻投入工作。
“我是生化人?”
“不,你不是生化人……虽然你身体有着大量生化试验的迹象,但是你不是生化人。”
楚萱看着王越,这种看着充满了某种深层次的审视感觉。
“我的猜测是,你是普通的人类……只不过在你的思维方式和人格模块上被人动过手脚。”
可能的精神分裂,癫痫,还有大量的妄想。
这样的自我认知的审查从来到明末已经过去了近乎三年。
大量的资料被利用催眠的方式记住,那么同样也就必须用催眠的方式取出。
“我找回了一部分记忆,关于……核战争的,好像我们最后进行了核战争。”
“这样吗?”
这不重要。
作为核战争的代价,大量的电子设备在强脉冲中被干扰摧毁。于是利用催眠让生化人去记住大量的基础数据材料,为核战后的重建保留火种,这是俄国人在战争中作出的打算。
然后这么打算的俄国人被残存的内蒙的装甲师平推,一切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但是最后,似乎这套技术在残存苟活的军队中发酵,最终失去了控制。
他们也开始研究俄国人的东西,所谓的心灵科技,生产人,改造人,利用人,控制人的一套东西。
这花费了他们三十年时间,为了最终毁灭美国的战争,为了完全的胜利,于是最后打破一切禁忌的自己被完全控制。
人是他们最开始的兵器,也是他们结束时的兵器。
“这么说吧,可以推断的是,我不是生化人,虽然被进行过某些程度的身体改造,但是大部分仍旧是人类的样子。”
“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我产生的幻觉是一种我被故意制造出来的暗示……这么说吧,可以肯定的是,我被人做过人体实验,而且是那种不符合基本规则的实验。”
所谓“基本规则”,就是在生化实验中不扭曲实验者的意识,保证实验者的人格完整,这是他们承诺给士兵们的最起码的底线。利用这个底线,他们煽动了对俄国人的战争,于是俄国人在核炮火后的装甲冲锋里灭亡。
但是所谓“基本规则”本身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们还是需要一个验证俄国人“前言猜想”的试验品,而这样的试验品在那个集体要求个体绝对效忠的年代,并不难找。
和平时代结束,大规模处决掉动摇分子,一名优秀、聪明、最重要是忠诚的士兵几乎遍地都是,因为来自于敌国的仇恨让所有人放弃了中间道路,尽可能杀死敌人,是他们苟活的唯一价值。
“所以,你中奖了。”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的。
“最后,我可能反叛了,或者他们反叛了……总而言之,因为谁反叛的问题,最终我和他们发生了矛盾。”
王越抓着头发,他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们没有反叛。”
达莎有些不开心,作为内部一个部分重要的代表人员,她有权参与对于王越的人格测算。但是每次生化人对于自身的认知探索,都是对于过去荒诞历史的重新回味。
那样的毫无逻辑和理性的历史对于被灌输着绝对秩序的生化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们是忠诚的。”
所以是统治者自己背叛了自己。
“我们都是试验品。”
一个与生化人相对的自然人样本,对于了解心灵科技是必须的。
然后这个样本在经过痛苦的实验之后,产生了新的变异。
“我记得他们对你的定义……失败品,你过去的记忆被打乱重组并未让你产生合适的人格,而是在原有人格的基础上增强了某方面的倾向。”
杨永信继续翻看着标着“绝密”的档案。
“所以就有了楚萱。”
“但是,楚萱也是个失败品,为了增强对人格的控制,塑造者将人格个性删除的太多。”
“相对来说,你还保有着相应的人格,还有‘忠诚’。”
双重失败。
放弃控制王越,加强对楚萱的控制,希望利用楚萱压制王越。
然后失败。
“君主理论,帝王学说,对于大众的控制,以及谋略上的运用。”
控制和被控制只有一线之隔。
对于信息的把握,很容易让他们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然后逐步蚕食指挥权,让少数苟活的高层与其他幸存者的冲突不断加剧。
“忠诚”并非是对于上层统治者们的效忠,与其说他效忠于几个末世苟活的谮主,不如说他效忠于“胜利”。
战争胜利。
这初看起来和苟活者们看起来并无冲突,他们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冲突,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相信那套东西,尤其是那套东西被他们彻底的垄断了解释权。
“所以,我们发动了兵变。”
然而那套东西的解释权垄断并不能阻止王越自己对此表示不认可,也不表示在所有人见证下的生化人的逻辑会自洽到接受。
“没错。”
于是很多东西变了味道,为了掌握最高权力者们的既得利益,军事开始出现的军阀化,社会阶层开始出现的两极化,还有整个理论思想的空洞化。原先那个幸存者集体慢慢被撕裂开来,出现对立,然后对抗。
“然后知道了他们最后的计划。”
机器启动,虫洞形成。
“他们想放弃那个世界……虽然有很大原因,它们塑造了那么一个世界。”
于是将那些人的最后筹码也掠夺走。
“而我们将那个世界也带到了这个世界。”
……
挂着心理评估名义的个人审查并不只针对王越个人,而是在整个的革命党和革命军中被推广加深。革命党个人对革命党不存在秘密,所以每个人都要坦白自己的过往,汇报自己的思想状态,以便更好的接受领导……或者统治。
这是所有集体主义的必然,将个人存在强制的打压进集体存在里,能够迅速在缺乏足够干部的环境里获得足够多的还算忠诚的合作者。
你可以对马克思共有主义半懂不懂,但是必须服从党的领导。
至少在党面前,你不能有秘密。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暂时王越还养不起投机者们,所以这句话就成为了王越对于所有想在革命党内往高爬的后进者们的最高要求。
他愿意跟这个年代的土著们分享自己的知识,他愿意接受土著进入自己的核心团队,但是前提却要求对方要忠诚,像自己一样的忠诚。
忠诚于信仰。
但是呢,这毕竟是违反人性的,因为更多的时候,大多数人讲究的是利益。
所以,即使王越扩大了地盘,也扩充了军队,但到目前为止,土著们真正能进入革命党核心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却也同时使得王越的军队政府与大明和大清有了本质不同。他们更加团结……也更加疯狂。
一个人能够很卑劣,但是一个人同样也可以很伟大。
当人被允许去考虑自己的时候,就能要多卑劣旧有多卑劣,因为他想获得更多利益,就必须损害别人的利益。
但是如果人不被允许考虑自己的时候,当人被强调必须去拥抱集体的时候,那么出自于集体主义的同化作用便会慢慢开始作用。
“我们与我们的敌人有着本质的不同,这种不同最明显的地方是我们最终效忠并非一家一姓。”
新的思想课不断的展开,发展,然后培训出更多的政战委员去作为革命战争机器的原始零件。
但是这样的讲课被中途打断。
“李自成那边有消息了。”
王越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
当初,他也是被自己撵出去的农民军一员。不过似乎这位大顺皇帝前闯王似乎在自己这里找到了一个参照,开始从原来流寇暴兵流开始重视起种田稳健流起来。
他开始着手在汾阳搞军屯。
汾阳一地与中原其他义军的根据地比起来,虽然可能兵还不够多,但是王越却敢肯定,这个李自成绝对是所有农民军中能笑到最后的。
全家老小一波流固然好,但是这是建立在能一波把敌人的乌龟壳敲透。
但是就算真的把大明打了个大败,接下来的满洲副本才是真正的噩梦降临。
所以王越对李自成的改变多看了几眼。
这家伙的悟性不弱,对于中原流民的接收数量仅次于自己。看得出这家伙有些明白秩序对于长期斗争的重要性。
但是同样,受制于手里没有足够多的干部,又没有像王越那样用随身携带的生化人去搭集训班,李自成的上限也很明显,他对领地的控制力还是相对粗糙的,土改仅限于分赃,还没能形成一个产业经营的效应。所以他的根据地内所能抽丁的数量与王越相比,仍然略有不如。
不过,李自成却已经下了大力气去学习模仿王越。
至少敢像王越那样的土改,全天下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如果给他一定的时间,说不定,这次李自成还真能成事。
而他那个在陆军小学混过超龄班的侄子李过搭了一个学校的草台班子,然后强迫一群秀才给娃娃们教书。
李过搜肠刮肚的把在陆小混出来的那些知识全盘托出,唬的抓来的秀才一愣一愣的。
“这……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秀才抄到一半,越听越不对劲,于是掷笔表示“卧槽”。
“嗯,这都是王越先生教的。”
李过表示很淡定,因为教他这部分的人已经快把陕甘打下来了,所以这些东西确实是有用的。
“王越?哪个王越?”
秀才有一丝不祥预感,他开始想起了传言中农民军之所以东出的理由,与其说是为了天下大义,不如说是被人撵了出来。
“陕甘造反的延长王越。”
秀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魔头!魔头!!魔头!!!”
王越的名声在各种宣传中被各种歪曲,什么搞邪法,什么吃人肉,还有什么摄魂术。
秀才想起这些传言,于是他立刻捂住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
接着,李过两个大耳瓜子上去,没几两肉秀才先生便屈服了。
秀才向黑恶势力低头。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
乱世中,暴力总是等同于权力,有多大的拳头,就有多大的权力。
李过的拳头还会比较大的,所以李过的权力也是比较大的。
“李过么?我知道他。”
王越听着情报员讲着李过的事情,似乎作为在革命党里受过教育的,李自成在除了重用牛金星以外,对他也颇为重用的样子。
而这个李过确实也是个重情的人,原先的同学关系还没有断,互相之间的往来一直都有。
这也是王越对于中原义军重要的一个情报通道。
“他是想要一些我们当初给他开蒙的书么?”
王越听完情报员对于汾阳义军的观察,并且也说了李过的条件。
“给不给?”
这是一个有些现实的问题。
“给,但是他得付出一些东西。”
王越当然不介意给些开蒙的书,毕竟那套意识形态教育颇重的教材可以给他培养潜在的带路党,所以不给白不给。
“什么东西?”
但是还是要让李过给些方便。
“和山西商人的通道,他得找人给我们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