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王越算是和起义军彻底翻了脸了。

这种翻脸并不算罕见，毕竟大家都是有想法的人，所谓分分合合那是必然的。

而且，这种分分合合与理想本身关系不大，就算大家都立志推翻大明，但是最后谁拿大头，那还说不定。

所以这一切纯粹是出于资本运营的需要而对不良资产的切割。

不良资产，是指的无法收回成本而且不停亏本的一部分资本投入，高迎翔在中原的任意妄为，以及对王越的契约的背弃，彻底让王越将与其的“传统友谊”打成了不良资产！

高迎翔称帝，李自成找了个由头滚回汾阳，而洪承畴领着编练的新军入豫。

对于王越来说，如果这个时候帮高迎翔，那么整个的中原大战就会过早的激化，原本用来发展陕甘工业的资本就得全部的投入到中原战场中，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胜利还是失败，王越都是无法将投入的资本回笼变现，让整个的工业扩大化再生产。

因为如果高迎翔胜利，那么接下来陕甘与起义军的矛盾就会变成首要矛盾。如果失败，那么之前的所有投资更是打了水漂。

所以对于王越来说，这高家军，必须药丸啊。

但是之前投入的渠道建设，还必须得找个人来接盘。高迎翔的手下人虽然素质不咋地，但是一旦坏起事来，也确实能把王越恶心到。

比如他们一旦接受了洪承畴的改编来打自己的话……

所以王越在高迎翔倒了后，必须在中原有个能拿得住场子的代理人，以便他继续维持与中原农民军军阀的贸易往来，顺便帮王越顶住来自中原的混乱，让他能够继续闷声发大财。

所幸，农民军里也不是光有自我感觉的良好的“好汉”，能够想的长远一些的野心家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比如李自成就派着牛金星找上门来了，或者说牛金星代表李自成来找王越。

这个时候上门，自然不是为了维护革命军与农民军之间的“传统友谊”的。

看来想闷声发大财的不只有自己啊。

原来的张文应，现在的牛金星，看得出很明白怎么替自己打算盘啊。

这么看来那本《唯物史观》看明白的不只有那个开启曾剃头蒋秃子光环的洪承畴，还有面前这个两撇老鼠胡的狗头军师牛金星啊，这么说来这个时空的人的智力还不算太低嘛。

王越在看到牛金星时，露出了笑容。

自己最后能取关中，能取长安，与这位李自成的军师是密切相关的。要不是他用什么法子说服了老洪，估计自己就算得了长安，也得花时间对付死赖着关中不走的老洪。

当然，老洪确实不是个忠臣，如果他真的忠，整个天下不至于糜烂的那么快。

老洪跟牛金星一样，都是很会替自己打算盘的人。

要是老洪真的死忠大明，他会死拖着自己，跟自己打各种烂仗。虽然老洪的战力武器士气都不如自己，但是能恶心自己却是足够的。

当然，这样做是有利于大明的，但是并不有利于老洪。

因为如果防患于未然，那么老洪永永远远将只是一个小卒。

如果反贼不够势大，朝廷上不识兵的诸公又怎么会捏着鼻子免了老洪丢失长安的死罪，让他去山东编练新军呢？而没有军权的老洪能否活过崇祯那神经质一般的猜忌都会是一个谜！

所以牛金星能够说服洪承畴，是因为牛金星更像是一个能力不那么强的洪承畴。虽然他能力不如洪承畴，但是他很懂洪承畴怎么想的。与其说是牛金星说服洪承畴，倒不说是洪承畴自己说服了自己。

当然，牛金星能力还是不如老洪的。

王越通过后来一系列的情报工作，最后算是明白放走秦王的就是牛金星，而杀秦王的则是洪承畴。

只是牛金星想坑洪承畴一下，他故意放走秦王，想让九死一生的秦王好好地去告老洪一状。却不料被洪承畴反坑了一下，九死一生的秦王被老洪在粪坑边截了胡。

最后唯一能翻老洪黑账的秦王的丧生，反而让老洪的东归再无顾忌了。

不过，这只能说明牛金星的手段和运气都太糟，并不是牛金星就彻底的没本事。

至少这狗头军师对王越的《唯物史观》里的资本运营的概念就摸得很清楚的嘛。

扩大化再生产，产业垄断，规模效应等等的东西，牛金星看着王越的样子，慢慢地也在汾阳做着实验，甚至他还主动地找了接受过王越那套政委教育的李过，把王越的土改全盘照抄了下来。

于是在崇祯五年的年初，北方天下比较稳定的地方，除了王越控制的陕北关中，就是李自成在汾阳小势力了。

基本的纳税完粮，基本的兵役，还有一个基本的基层政府，以及一大堆属于本地特色的产业，比如帮助王越完成三菱破甲箭的木杆部分，比如担负起王越与山西商人之间的商路通畅，比如讲一部分自己吃不下的流民转手给革命军等等，这让李自成也在混乱的北方狠狠赚了一笔，大量的武器和粮食开始在汾阳的小河谷内堆积起来，让李自成的领地少有的没饿死人同时，压制住了宣大地方的官兵势力。

而在这年头的北方，只要不饿死人，那么就会有的是人追随你。

但是李自成这次还想玩一把更大的，汾阳小河谷已经不再让他觉得满足，他还想吃的更多，这自然就得考虑继续跟王越合作了。

牛金星的策略并不复杂，就是先稳住王越夺取中原河北，再利用中原河北的人口优势压制王越，向南发展，最后十倍百倍地跟王越比赛放血，就算王越有器精械利，但是他还就那点人手，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至于王越会不会东出？这么说吧，关中曾经是天府之国，甚至关洛一带的胜败会决定天下的走向。但是在这么个年头，大运河两岸才是中国最精华的部分。除非王越积攒好所有的条件，他才有东出争夺天下的可能，而这个准备，至少得有十年的光景了。

所以对付王越的法子，主要还是以堵为先以快为准。

但是现在，李自成还没完成那重要的一跃，现在还不是跟王越彻底翻脸的时候。而王越也需要东边有个相对强大的势力来帮他挡住东边所有的敌对进攻来修生养息。

于是呢，生意就还得谈。

“许久不见，秦王可好？”就在高迎翔称帝封赏四方豪杰之后，王越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高迎翔帐下的一个秦王。

“不好。”

王越则故意表现出气愤。

在跟高迎翔翻脸后，王越一部分东出走私的商路就被高迎翔故意给堵了，这使得山西商人趁机涨价，让王越的财政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

“还有，我并没有承认你家陛下给我的这个秦王，上一个秦王泡在粪坑的事情我还记得呢。”

听到这里，牛金星讪讪一笑。

“这大明的秦王又怎能比的上我新朝的秦王呢？他不过是一头肥猪，而您是头猛虎啊。”

说着牛金星想起了长安城里逐渐遍布视野的灰色土布构成的制服世界和新剃的短发，都让牛金星有些不适应，以为是到了异域。

如果说，王越真的得了天下后，整个天下都是这么个样子的话，牛金星有些难以接受。

“然后你们就想方设法地要把我憋死在这关中，对不对？”

牛金星的脸色难看起来。

把王越憋死在关中，是李自成和牛金星指定的重要策略。但是王越就这样明说了出来，自然会让牛金星有些尴尬。

当然王越也不会告诉他们，就算他们推翻了大明在北方的统治，更北边的地方还有满清的副本要来，而这个副本可不是大明那样的衰落势力那样的墙倒众人推，而是憋了一身神装的新兴势力。

他预定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已经衰落的大明王朝，也不是统治秩序一直混乱的农民军，他的目标是要取代满清的南下，从满清的嘴里把整个北方吃下来。

“得了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么？说吧，又打什么小算盘了？”

王越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更加戏谑起来。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咱高闯王的新朝廷也没几天日子了，我这秦王也快重新做回反贼了。说吧，你们要什么东西？我尽可能给，但你也别期待太多。”

牛金星沉默了一会儿。

王越对他的想法拿捏的很清楚，就是这动不动瞎说大实话这点，让自诩读过书的牛金星有些受不了。

果然是在海外待久了就类夷风了么？

“这不，东家这边有想把生意做大的想法嘛。”

牛金星讪笑着，摆了摆手。

“我不借兵，因为我现在兵都还不够用呢。”

王越则粗鲁地直接划了底线。

“我也不借粮，因为粮食我也不够吃呢。”

然后牛金星表示，你总得给点什么。

“那您能资助什么啊？总不能让东家空口无凭的折服那些鸟人吧？要知道一旦那些鸟人被老洪收编，咱们两家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这样吧，你们不是带走了我们一些连发铳么？我再给你们一千发复装子弹，顺便帮你们把已经损坏的连发铳再修一修。”

一年以来，虽然高迎翔凭着从王越这里捞到的一百枝五六半纵横大半个中原，但是这些农民军毕竟素质不高，所以到现在，一百枝五六半能够打响的也就剩二十枝不到了。

“如果你们还要其他的，那么我们现在也就剩下靠手底下做糙活的人新作的燧发铳了。我能做主的是再给你们五十枝，这东西我们现在还不够用呢。”

“那，连发铳呢？你们的连发铳不是自己造的么？”

“呵，我们就一百来人，剩下的全是些粗人，要是这儿能敞开造连发铳，还会留你们继续混在中原？”

准确来说，王越还是受制于工人数量的问题。

技术层面在151人团的强大记忆能力下，解决并不是多难，但是王越现在没办法拿出足够量的工人去铺完所有的生产线，所有只能在现有条件退而求其次。

三年多培训下来的岗位工人，最多能简单的修一下五六半，再有就是生产在五六半的技术上简化五六半的燧发步枪，除此之外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虽然通过高炉炼铁，王越的生铁数量大增，但是钢的产量依旧稀缺的可怜，以至于王越因为铁的质量不过关，只能把加装在燧发枪上的刺刀做成三菱锥的模样，以此保证肉搏战中不会断裂。

所有的工业体系并非是从天而降的。即使是后世苏联对新中国的大规模援助，也持续了近十年才让中国有了一个非常基础的工业制造能力。而王越这些人虽然有着各种工业树的全套资料，但是受制于绝大部分人的教育水平，也只能从最简单的来。

不过，这些退而求次的东西相对于比较贫弱的古代来说，还是有一些力量的。

“还有板甲，你要不要？”

看着牛金星皱着的眉头，王越决定还是再推一些东西算了。

“板甲？”

“就是个大铁皮，挂在胸前，护住胸腹的东西……不过这玩意儿也就能在一百步左右挡一下弓箭，别期待太多。”

王越所说的板甲，与其说板甲，更像是极简化的胸甲。整个的外形有点像是胸前加块厚铁皮的背背佳，板甲的背部是镂空的皮子，重量在五公斤左右，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是效果也确实有限。

不过却很适应大规模制造，因为制造方法就是把一块铁皮弯除一个不妨碍人活动的弧度即可，然后在用皮子和扣子做出固定的背带，在流水线的作用下，一个作坊一天甚至能拿出五件这样的极简胸甲。

这玩意儿就像是日本人改良出来的南蛮侗一样，粗制滥造的同时又精打细算的紧。

不过对于农民军来说，这玩意儿依然是很紧俏的东西。因为在中国古代，铠甲本身就是特别稀缺的玩意儿，能穿得起铠甲，那么最起码起步得是正规野战军那样的存在。大部分的廉价炮灰就一件号衣，甚至有的连件号衣都给你漂没了。

“我给你们一千具这样的板甲。”

有了这样的铠甲，最起码能然李自成拿出一个顶住几轮远距离齐射的扛线队伍，最起码让洪承畴的大军没办法一口气就冲到潼关面前。

当然对于牛金星来说，这种玩意儿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至于这玩意儿背部根本没什么防御的缺点……劳资给你配甲是让你冲锋的，不是让你逃命的！背部做那么好的防御有个鸟用啊！能扛一下弓箭就足够了！

“哦，那真是太谢谢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