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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也）　　

清晨的曙光还远远未曾到来，就在这万物寂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偷偷潜入了城中。那无疑是我和红叶。
　　经过几日的休整，红叶的伤也痊愈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行动不便，不能剧烈地奔跑，不过日常的行走是问题不大了。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有原因的。
　　这几天我都打听清楚了，今天晚上有这个月份的祭祀活动。因为正好是从夏季过度到秋季的途中，这个祭祀的规模将会是一年中也罕见的。实际上为了准备这次 丰收祭，预祝在秋天获得好收成，几乎所有的男丁都被抽调出去了，所以造成了守卫力量的薄弱。再加上军士连续几夜不合眼的疲乏，在最容易犯困的凌晨终于偷懒 睡得死死的。这也是为何我们得以这么轻易就偷渡过关的主因。
　　实际上我和红叶这几天的关系有些冷淡。
　　虽然仍然信任着彼此，但已经回不到从前那样互相打闹的样子了。我想这才是主人和侍从的正确相处方式吧。
　　梦始终是梦。
　　当梦醒的时候，一切都会回到其应有的轨迹上。只是这样而已。然而为什么会感到茫然失措呢。
　　我想那一定是自己还不想失去那梦中的美好吧。但梦只是梦。不是现实。
　　梦既已醒，不必留恋。
　　我忠实地为了保证红叶的安全，利用她腿脚不便的几天中多次潜入调查。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找不到红叶母亲的线索。看来还是只能凭借她自己的感觉了。
　　面对我的无能，红叶只是说了句——“无妨，非汝之错。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深深地将脑袋埋到地上。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需要考虑，只要保护红叶的安全到最后就好。我让她换上一身从城里买来的普通衣物，这样就能让她看起来不太显眼。红叶没有表露出拒绝的意思，只是顺从地接受了我合理的建议。我尽量走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小道。
　　在这种时候贸然上街太危险了。也许会和清晨换班的兵士迎面撞见。这都是这几天我勘察的成果。整座城镇的地图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我看向红叶——她正闭眼感受着珠子的反应。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红叶了。她睁开眼睛摇摇头。看来不是这里。
　　太阳不知何时高悬在头顶。快到正午了，男女老少都在为晚上的丰收祭做最后的准备。许多外乡人为了这难得的日子驻足于此，这或许能让我们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桥下。街头。外围。闹市。河岸。主道。游荡了大半个城镇了，红叶还是依然摇摇头。我们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难道不是这里吗。不到最后不能轻言放弃。红叶看到我的眼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把一切交给她，我开始思考近日来一直感到疑惑的地方。在入城的时候我曾特意问过不止一人。最近有没有谁被通缉，或者在哪里设置了关卡。当然都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无一例外地说没听过这种事情。
　　奇怪。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放弃了追踪呢。
　　从红叶的分析来看。一方是欲杀她而后快。另一方则是需要一个活着的红叶。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放弃的理由。即使有一方放弃，另一方也不可能放弃的。想到这里我就对自己带红叶进城感到懊悔。也许应该再等等，也许不该这样轻率的。
　　眼神深处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微光。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捏紧了红叶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传达——“等到了下一个街口转角就开始跑。”红叶仿佛意识到了气氛的凝重，轻轻地颔首。
　　“脚怎么样了。能跑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走到街口并没有花上多长时间。
　　“跑！”我拉着红叶突然加速，在转过身那瞬间往后瞥去——跟踪者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最好能把他甩掉。不过红叶的脚并不能这样剧烈奔跑太久。在拐过好几个街道后，我让她躲在一旁，自己则静静地站在拐角处，屏住气息等待着追兵的到来——数到三十。如果没有追来的话就必须考虑从城里逃出去了。
　　因为那意味着搜城。
　　——耳边逐渐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只有一人而已。必须把对方拿下质问才行，不然的话这边的安全无法保证。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线索，这样就无需像这样凭运气到处搜索了。在心中数着对方走过来的脚步。
　　对方也不是蠢蛋，在经过街角时一定会提高警惕。
　　因此，就在他走过来的一瞬间——啪——一颗石子从反方向跌到地面——是红叶。
　　对方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而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剑脊狠狠地敲到对方的后脑上，快速把他倒下的身体拖入黑暗的小巷里，再泼水把对方叫醒——
　　“你是谁？！”狠狠地拽起对方的衣领。
　　“哈...哈哈哈，如你所见，我只是个一等良民呢。”对方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不说实话的话...斩了！”腰间的刀半弹出鞘，微微的亮光刺向对方的眼睛——
　　“不、不要啊！这、这里可是城内啊！你你你要是杀人是会被惩戒的！”
　　我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就如当年面对着那帮该死的山贼的笑。“那也是在尸体被发现后的事情。今晚可是丰收祭。你认为若把你藏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到底会不会有人发现你全身是血的尸体呢？在那个时候我早就乘乱出城了。”
　　“我我我都说！什么都说！所以别杀我！！”
　　事情清楚了。这个男人不过是个偷窃惯犯，因为看到了红叶手上的珠子起了贪念才跟在我们后面。顺带一提刚才听到男人的回答我心中真的起了杀意。
　　又是这样。因为谋取不属于自己的财物而不惜伤害他人。
　　红叶的小手握紧了我攥紧的拳头。杀意渐渐淡去。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杀意，窥准破绽一下子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我回头看着红叶担心的脸庞。
　　“我没事。”——只要在你身边。
　　似乎是听见了那句没说出的话——不知何时，红叶微笑着。漫山的红叶如跳动的火焰，纷纷扰扰地在秋风中起舞。这是她近日第一次对我微笑。眼眶不知何时涌出了泪，鼻子变得酸酸的。那个对我这样微笑的红叶——是终于回来了的。
　　远处的丰收祭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咚咚的鼓声响彻耳畔，会场变得人声鼎沸。艺人吹奏着悦耳的短笛，杂耍艺人指挥着猴子做出了滑稽的动作，引起微观的群众一阵爆笑。
　　似乎是想起了我那蹩脚的技术，红叶朝我促狭地笑着。许多年轻的男女聚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享受在其中了，完全沉浸在这节日的喜庆中。
　　夜空上的烟花绚丽多彩。人们欢呼着随着鼓声起舞，祈求五谷丰收，生意兴隆，家庭兴旺。
　　但是那些东西谁会去认真考虑呢。现在人们只是尽情地玩耍着。
　　我和红叶也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互相紧握着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