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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两位朋友没多久，后勤官就把约定送给骑士团的给养送到了他们暂时落脚的城卫所，洛林由此倒是对这个国家的管理体系恢复了一点信心，要是国王对王都都没有多少控制力的话，他甚至都不打算在城内继续待下去了。
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的默座正坐在篝火旁烤火，伙夫们帮忙在固定的灶台上熬起了小米粥——这是洛林点名需要的，其他骑士们则在篝火上挂了铁皮灌，等待篝火将水烧开，这是在为午饭做准备。
无事可做的洛林看着手底下的骑士们刚架好锅开始煮肉汤，两个不速之客就闯入了这间城卫所，刚刚才来过一次的因蒂斯此刻带着一个小男孩正大摇大摆的向自己走来，他们身上的血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跟法师起冲突了？”
“这个嘛.....不是主要派系，有人替我们埋。”
因蒂斯吹了吹口哨，“不是什么大问题。”
无视了因蒂斯没有诚意的回答，洛林坐回了默座的身边，因蒂斯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到默座的安·雷看了一眼因蒂斯，这个一脸了解的枪兵立刻推了他一把，让他坐到他同龄人身边去。
“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
“这味道呢？”
“打了几只老鼠，你大人大量就罩一下我们吧。”
看不惯因蒂斯双手合十向他请求的样子，洛林一拳锤了上去，“能不能别再那么老好人了。”
硬挨了一下的因蒂斯配合的大字型啊了一声躺在了地上，看着他胡闹的洛林也不打算继续干什么。早就知道这同伴的性格吃不了硬，因此他一开始也没有赶人走的想法，不过他确实对因蒂斯的行为很感冒。
大概猜到洛林身份的安·雷看完了两人的互动，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默座，此刻默座双眼还包着白布，披着一件单薄的毯子，坐着一动不动。
“你也是使主么？”
“我是，你也是使主？”
看不见的默座自然听到了洛林与不认识的人交谈，不过身边声线才刚发育的同龄人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尽管看不到，但是他听得到。
“是啊，很高兴认识你。”
安·雷是有些兴奋，不过他本来就活泼不起来，因此尽管语言中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情，人还是严肃的坐在篝火边。通过声音看向安·雷的默座犹豫了一下，疑惑道“你是大法师么？好年轻...”
“欸？”
“那就不是了，但是这么强的调动力啊......如果我有你一半强，我的英灵就能放手作战而不用管我了吧。”
不明所以的安·雷想了想，决定对这个身份应该是在自己之上的朋友说明一切，不过没轮到他说话，默座看向他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我见过的大法师中没有人有你这么强的魔力调动能力，你真的不是大法师？”
“我真不是，”还是没想通的安·雷回答到，“我只是一名学徒。”
似乎是被惊讶到了，默座一时间没能说什么。安·雷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是想说些话的，但是又都咽了回去。自己有施法天赋是没错，但是不应该达到所谓的大法师的等级，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厉害。
“你是前面退下来的？”
安·雷转而问题了另外的问题，而默座显然不排斥它，点了点头。“前面战争初期我们在平原雪地上跟敌人交锋，死伤惨重。他们的法师数量太多了，我们法师团的法师们拼尽全力反制，但是在战斗的过程中还是有无数人被飞来的容颜火球烧死。我相信有更多的人死于其他恶魔的法术，但是我们无能为力，因为那些法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无法辨识，也就无法反制，只能看着他们悄无声息的吞噬生命。”
“听起来糟透了。”
接过一名骑士递来的木碗，默座道了声谢谢，碗中的细粥是这个军营里能做的最好的东西之一，没有推诿洛林好意的默座将它趁热喝了一半，才接上刚刚话语。
“不止是听起来，那些魔王军的士兵跟传说中一样强壮，难以用刀剑杀死，严整的军阵完全扛不住那些有我们三四个人高的怪物的冲锋，只要他们冲起来，我们的人都会被一片片的撞飞，不少活下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战场上逃下来的。”
“那我们是怎么赢的？真的跟...”
“洛林将军帮我们打赢了战役，虽然打的很幸苦，但是确实打赢了。跟着他冲锋的时候，似乎人人都变得不可阻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跟着将军走，我们凿穿了敌人的战线，用刀剑和斧头把敌人后方的，应该是法师团吧，一起送回了泥土里，然后回身把原先重创了我们的敌人锋线部队杀散了。虽然说是歼灭了敌人的主力，但是实际上我们只是打成了衔尾追杀，绝不是皇帝宣布的全歼。”
“哦。”
“你不高兴？”
听到默座反问的安·雷一阵失语，没能全灭敌人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扫兴，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是战果能更辉煌就好了。然而这么一点情绪却被默座敏锐的捕捉到了，后者脸色一冷，口气也变得严厉了许多，
“不要以为战场那么容易活下去，不是每场战斗都能像你预想的一样有一个美好的开端和一个荣耀的结尾。那么想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就算是洛林将军指挥反击的时候，我们也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的！你真的以为那五千名士兵就是我们全部可用的军力，一路碾压了所有对手，然后一个不落的全身而退？！我们在反击的时候仅存的法师团可是几乎全部损失了！而且作为后军的步兵团也几个没有最后活下来的！”
默座说道激动处，话语中用词变得有些刻薄，在他身侧另外一堆篝火旁喝汤烤火的士兵抓住他肩膀摇了摇，将一碗清汤放到安·雷的手中——里面飘着些油花与彩叶，反应更加激烈的一些骑士团成员已经用目光盯上了安·雷，令后者如坐针毡。
“够了，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们跟他比见识个屁。”
洛林·卡拉图斜了一眼那位递给安·雷汤碗的士兵，捡了根木柴给身前的篝火加料，平静但威严的说道“给小个子换一碗，人家正长身体。”
“还有你。”
脱去带手甲的手套，洛林捏了捏默座的脸，后者硬扛着一声不吭，“不要如此把一切都放在心上，那样太累。如果每一个无知的人都需要你花费自己的心血，那样一点都对不起你自己，更何况大多数蠢人还不会听。忘记我怎么做的了？该干嘛干嘛，你不需要对友善的人挥动你的利刃。”
“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对不起。”
被松开的默座将碗中剩下的一半粥喝完，小声嘀咕道“请别捏我脸......”

“能有个休息是不错啊，你在外面吃了多少天风了？”
一边嚼着口中煮烂的腊肉，因蒂斯一边含糊的问到。作为英灵他们不需要食物来维持身体，但是拥有出色口感的食物他们可不会拒绝。放下手中空碗的洛林认真的想了想，也给了个回答。“大概是二十天，我根据日夜更替算的。这么算的话我比你早来二十三天。启明星来的也很早，就比我晚了两天的样子。那时候我刚好在魔族小队那边玩无双。说真的这里的人类对付他们的确有难度，因为他们属于‘标准’魔族，所以相当的皮实耐揍。”
聊了会前线战场的二三事，洛林让人去接手饭后打扫。准备安稳的晒晒太阳的他却在自己的手下还没收拾完的时候，感觉到了远方清晰的声音。比洛林略弱的因蒂斯慢了一拍才有所反应，两人相互确认了一下，感觉没错。
“你几个小时前刚说的什么来着？”
枪兵斜眼洛林，后者坦然接锅，“乌鸦嘴中了。”
在他们两人视野之外，皇都以西，成片的黑色正从地面上朝着皇都滚滚而来，天空中的高速飞龙甚至已经先行抵达了皇都附近，矮塔中的紫发女孩正看着书，龙投下的阴影在她的书本上一闪而过，城内的警铃正在响起，一切都似乎正在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