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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阿瓦隆的决斗森林里，五更琉璃环顾四周，清晨的森林已经微亮，空气很潮湿微凉，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但是她还是跟着启明星早起来到了这里。
亚特兰蒂斯浮岛才刚刚飘到七点的天空方位，本来生活就慵懒的妖精们大多还没睡醒；技术宅的驻地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爆炸日常，但是并没有打扰到其他人；阿瓦隆的英灵们依然是最清醒的，出任务的赶早去离世庭院，不出任务的去晨练，井然有序。
阿瓦隆的决斗森林本始于妖精们的玩闹，是生命女神为了保护那些不知轻重的幻想乡居民不会在大规模弹幕战中出事而设立的被动结界，但这结界现在不断加厚之后又造就了阿瓦隆的一个奇特的风俗 —— 因为正式神明的律令，这片森林对死亡拥有概念级的抗拒，一切在结界内阵亡的人都无法死去，英灵们本来免死性就极高，有了这样的靠近家的训练场地自然不会让出去，而那些幻想乡的居民也喜欢凑热闹打闹着玩，这片森林就逐渐发展成了阿瓦隆知名的场地“决斗森林”。
凡是想挑战自身，锻炼能力的阿瓦隆居民都会在上午十点前出现在决斗森林，帝国英灵称之为“晨练”。而没能力参与上午混战的家伙们则在下午出现——所以走在“决斗森林”里，你随时都能看到战斗爆发，不过战斗的目的，战斗的人员，战斗的级别，都是因时而异的。
启明星也是来晨练的，经历了四天的修复作业，能够被他一眼看出的存在性错误都已经被修正，看不出的问题大概只有通过真实战斗才能暴露出来了。
至于五更琉璃跟过来原因则是无事可做，并没有持续锻炼就能增进境界体质的她虽然也时常练习技能，但是那仅限于不至于生疏了自己的战斗技巧，而不是为了成为一名专业的战士。
揉着眼睛，她侧着脸看向走在前面的启明星轻声抱怨了一句。
“你觉得需要起这么早么……”
“晚了就没人了。” 
“好吧……” 
刚刚适应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却又突然早起的五更琉璃忍着睡意腹诽了一下英灵们的作息习惯——6点起来在决斗森林晨练，然后十点就能各回各家炒饭烧菜——真是太有帝国作风了。
总觉得叹气都累的她占着一块巨树的板状根坐下，同时不忘在坐下前垫上一块垫子。低垂的树枝挂在她头顶，叶尖落下的露水滴在了她发卡上的紫玫瑰里，随着五更琉璃抬头而均匀的流进了花瓣中，只留了一点细小的水珠在花瓣上，在她额前散射出一道微小的彩虹。
“我在这边看着了。”
轻飘飘的对启明星说了一句，她用单手撑住自己的脸蛋，分辨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确定自己确实已经进入决斗森林的范围了。
决斗森林的范围很大，从妖精湖旁到妖精镇外一大片的狭长的地域都在结界的笼罩下，并不限制其中人员发力的结界只负责死者复活和维护场地，一切破坏都会在半个小时后自然恢复。
著名的阿瓦隆擂台就在决斗森林中心的空地上，由生命女神亲自建设的擂台可以承受任何高级神明以下的常规战斗，在这里举行的决斗比赛久负盛名，很多的故事在这个擂台上发生过。诸界的英雄大多知道这个擂台是最强的存在才能踏足的地方，却不知道它也只是英灵与亚特兰蒂斯人造神之间的友谊赛的结果之一。
盯着站在林中的启明星发了一会呆，一个人影落在了她正看着的人影身旁，白发红衣灰甲——是红A。
红A，曾经以卫宫士郎自居，不过真正的士郎最后还是没有成为英灵，而是成为了凛的丈夫，影子城的交警。英灵姿态的未来的卫宫士郎也因此从自己的执念中解放，在帝国英灵序列中评级RANK B+，同时隶属帝国区域压制部队和帝国英灵突击队。看到红A主动在启明星旁现身，五更琉璃知道，他这是选定对手了。
然而她还是觉得红A出现的方式有些问题，强化过的视网膜感光层将红A身边同步下落的树叶捕捉，六角形相互镶嵌的视网膜上视杆细胞以每秒40个平复周期的高速反应刻画出每一片树叶的轮廓，而分布在视杆细胞旁与之镶嵌的视锥细胞以3毫秒的延时为视杆细胞刻画出的轮廓上色，经历长达500毫秒的思考之后，五更琉璃意识到了她为什么感觉不对。
落在启明星身边的红A，在下落的过程中带下了满身的树叶，而那些树叶叶片没有一片是完整的，都留有平滑的切口。
他刚刚脱战。
但决斗森林上午晨练的规则一向是——混战。
他没有偷袭启明星。

“就只有你？”
“别那么无情。” 
“事实啊。”
站在有着深褐色树皮的古树下，启明星比红A矮了一个头，相貌也是启明星更嫩，五更琉璃看着他们就想到了一件挺微妙的事——他们俩表达不屑的时候神情太像，弄不好会被不知情的认成父子。
“我一个不够你打，那你还想来几个？”
“再有一个数目就对了。”
正被启明星语言逼迫的红A摊开双手以示无奈，然而启明星并不买账，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五更琉璃以大结界提供的观战者视角扫过了周边战场，发现凛正藏在启明星身后不远的地方。
士郎会来么？
五更琉璃走神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不过结论似乎显而易见。
还是人的卫宫士狼应该不会来参晨练，这对他可称不上是锻炼。伊莉亚对参战毫无兴趣，她倒是喜欢过来观战……
要是她来阿瓦隆观战的时候旁边还有个“陈俊哥哥”，那整个决斗森林的早锻炼一定会以两个一米二将军把森林里所有参战者打趴做收场——伊莉亚一定很开心，两位将军也一定很开心，但是被打趴下的众人可就得纠结一整天。
只有红A和凛的话，启明星应该能对付。
从遥远的地方找回自己的思绪，看了看依然在闲聊的两位英灵，她开始期待起凛的表现。
红A与凛的组合中红A居于主要位置，擅长应对高速战和复数战，能力偏向于反制，然而在单对单作战方面仅仅称得上优秀，一旦面对在进攻技艺上理解深刻的骑士王或者贝奥武夫等人，就会难以取胜，启明星也正是他不善应对的类型。
凛在宝石魔法派系上已经走了很远，早就超越了这个派系的创始者之一宝石翁，在大多数魔法世界足以被视作魔导师级的传奇人物，但是对于帝国英灵的攻防强度来说还是太弱——这场战斗就是看她能给红A创造多少机会。
虽然有点意外凛今天也参与了早锻炼，五更琉璃也没有觉得不可理解，只是又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终于有点清醒的感觉了。 
看着凛在光学影身状态中接近启明星，五更琉璃嘴角略微上翘——看样子启明星打算给她一个偷袭的机会。

延时-触爆-裂散，三重法术定序。
即使没有转身，启明星也知道身后飞来的红宝石非常危险——它在离开了凛身边之后立刻散发出酒红色的光芒，液态的魔力在宝石本身的壳内轻巧的流动，细长的白烟在它周围被拉出，留下了一条旋转前进的通路——比御坂美琴射击时的动静小，但更加危险——因为它依然在加速。
加速方式——外壳燃烧。
启明星刚刚转身，被点燃的红宝石已经成为了他眼中的飞火流星，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很短。
他选择了融入阴影中逃走。
从出手开始，大师级桃乐丝公主就一直在加速，魔力在它身边蒸腾，囚禁于它晶莹的红色中的力量在躁动——就是为的这一刻。
启明星呼唤阴影的一刻。
第一重法术定序使命完成，联动解除了第二重法术定序触爆的阀值。
此刻，触爆阀值，为无。
所以——
仅仅是接触着空气，大师级桃乐丝公主就完成了内在改变，光从石中产生，安稳的包住了宝石的躯壳，第三重法术定序触发。
裂散。
石中液态的魔力一起蒸腾，被保护的宝石躯壳最内层立刻步满了裂纹，魔力从中穿过，被宝石的裂片吸收，新的三重法术定序再一次被释放在每一片裂片上——完全震裂的宝石就此分裂成千万片，攒射向启明星的同时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光驱走了暗，此刻，世间不存在暗影。纯粹的光中，一切暗影都被压制，启明星只能依靠自己的近战技能接敌——但他也并不容易解决。
暗影界门消散于无形，原本就在启明星身边的红A投影双刀切向了启明星的脖颈，出手快狠准，但在即将靠近目标的时候又换成了劈砍的轨迹——然后被启明星手中第二次变向的剑鞘接下。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轻易得手的他用双刀压在启明星手里的剑鞘上，将身高劣势的对手压的半身后仰，身后被投影出的数目众多的长剑占据半个周天接连不断的插向对手的躯体，但是都在接近对手的时候消散成为魔力的闪光，一时间纯粹白净的光明中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光芒，以启明星与红A的交剑处为起点，延伸向启明星身后，虚幻飘渺，难以琢磨，又华丽的让人窒息。
【信息战...投影解除...】
红A从剑鞘上撤刀，俯身斩向启明星的腰身，刀尖狂风舞动，身边大师级爱丽丝公主第二次三重法术定序爆发，更为绚烂的光芒将强劲的圣光能量洒向了战场周围，彻底封死了启明星利用暗影力量的可能，同时让红A的行动变得无法观测——但是他没有命中任何东西。
被启明星闪过刀锋的红A在光芒开始衰弱的瞬间确认了启明星的位置，贴地发力，干将莫邪刀尖留下青色的光痕，刀刃划在了还在半空中后退的启明星的额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启明星让过了红A，留下一蓬鲜血，将敌意转向了不远处的凛。
明白对手通过‘位移静止’闪过了自己，红A踏着决斗森林的树木急停返身，对着启明星的背影连射赤原猎犬，最后搭上弓弦的一箭则选择了螺旋剑——在战场边缘观战的五更琉璃只能看见红色的剑影伴随着音爆接连冲出，一道细长的光辉像剪纸般将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伴随着人形的掠过，毁灭性的力量在一瞬间释放，令她也不得不回头遮住眼睛。

启明星把目标换成了她。
凛知道。
但也只是知道。
从知道开始，她还有一点时间，她必须做点什么。
即将到来的是一柄锋利的剑，那么得削去他的剑锋。
因此——“灵体防护！”
抗拒灵媒灵体的灵光在她脚下展开，魔法世界的一环将她纳入其中，在她与启明星之间竖起高墙，削弱一切来自灵体伤害。
但这不够。
即将到来的剑不仅很锋利，还很快。
因此——大师级雪山云殿宝石从她指间崩碎，霜冻-增幅-雪影三重法术辉印以与宝石同色的在雪蓝色光芒她身上绽放光芒，它将拖慢启明星的脚步，让她轻易的腾挪转身，以冰雪替代自己的身形。
但是这还不够。
即使启明星的剑不够快也不够锋利，他还拥有一样凌驾于凡人的东西，那是他的躯体力量。
因此——大师级翠林侠盗宝石在她上衣口袋里被激活，绿色宝石在她的口袋里不甘沉默的晃动，刻画的符文逐渐亮起，以轻微扭转世界规律的荆棘法则为起始，方向被确立，坚固被加注，风凝结在她的身旁，构筑起随她意志改变的盾牌。
没有更多时间了啊——
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感受着自己被击中的疼痛，她开始想象自己的移动，于是，她的眼前风景模糊了。
圣光是世界的轴，它代表了最稳定的结构，代表了时间秩序的单向性，它是父神最伟大的创造，也是世界构架中最瑰丽的一块基石。无限的雪影位移，脱出了速度的掣肘，她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人的形，物的影，在速度三十万米每秒的光都来不及传递到她眼睛的时间缝隙里，正在离她而去。
她失去了光，
光也失去了她。
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圣光这道支柱，和化成一片的世界。
极限的雪影，极限的位移，人之力的奇迹，这是属于她的‘魔法’。
如果在自己曾经的宇宙，也许可以被称为第六魔法？
三重固有时制御，本质上还是减缓时间的流速，却不可能像她这样超出时间的归纳，站在圣光之中，凌驾于世。
然而自己还是得回去，藏在自己口袋里的大师级白鸽王子宝石，不可能长时间替代自己完成雪影位移的控制，等到自己重新掌控自己躯体的那一刻，疲劳会回到自己的身上，说到底，自己还是凡人。
不可能永远活在奇迹中，那不是为人能做的事，也对人毫无意义。



把住剑鞘，启明星在空地站定，身边飞雪漫天，凛正藏身其中，仿佛无迹可寻。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赤红猎犬也即将与他的胸口接触，然后给他留下一个并不友好的回忆，但是他依然在风雪中站定了。
用剑鞘击中凛，反震回来的力量之强几乎使他后退，但是凛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到极限了，在他眼中的世界，凛确实在不断变换位置，人形的雪影在不停的出现，又自行散落，让人想起十几年前阿瓦隆内因为兴致而举办的赏樱，那是不输当年的落英缤纷。
握住剑鞘中部，启明星剑鞘指地，抬手前冲，漫天的风雪朝着他前进的方向崩穿了空气，比雪崩更壮观，比海啸更广大，粉尘，冰晶，气浪，每一个微小的个体震出了纺锤状的激波，远看就像是山崖绝壁被炸成细碎的石块，朝着云海放声怒吼。
一击命中。
看着剑鞘的尖端浮现的翠色气盾，启明星轻轻用力，将凛击飞，送出了战场。

花纹细腻的螺旋剑只飞行了很短的一段距离，就抵达了启明星的身侧。虽然一合之间启明星与红A已经拉开了百米距离，但这相对于后者手中的投射兵器的速度确是瞬息及至。螺旋剑并非红A唯一的高出力打击方式，但确实是他最常用的一种，压缩了魔力与神性的投影螺旋剑即使只有六成的完成度，依然能够点亮天际。及时回头遮住双眼的五更琉璃躲过了最刺目的闪光，再度看向战场的时候，启明星与红A之间的交战已经开始从凡人走向神坛，成为了某种局外人难以理解的‘过程’——在被螺旋剑炸出的百米平地上，他们以人形对立，踩着浮现于地面的，维持决斗森林结界的上位神性编写的法则，来回交击，数十个能被看见的刀与剑鞘的对抗都是时间留给观战者的痕迹，如梦似幻。
而他们真正的战斗，在看不见的光影中。
此刻，人的视觉，已经无用了。
闭上眼，沉浸在阿瓦隆的神性光辉里，正常的天色突兀的消散，精神世界的神性阿瓦隆替换了真实的阿瓦隆，微亮的光辉在空中浮现消散；身边的树木枝干仍旧棕黄；明亮的天色变得氤氲；青色的世界树本体矗立于众生之颠，永远在人视野中占据一角，又永远不能真正触及。看着自己平时在阿瓦隆入梦时熟悉的景色，五更琉璃手背轻轻扶过梦境里完全写实的绿意，感受着在手背肌肤传来的草叶细嫩又清凉的触感，轻松微笑。
再度看向两位英灵的战场，她原先看不见的，现在都出现在眼前——闭上眼，沉浸于阿瓦隆的神性光辉中，感受决斗森林于无形中对灵魂的安抚与振奋，与大结界分享感知的她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战场——红A正在倾攻，启明星依然在防守。
将每个十万分之一秒视作一次攻防的结束，无论是红A还是启明星都没有空闲作出炫技的动作，即使是移动，两人也是面对面同步漂移。在这面对面的攻防中，短程发力挥剑攻击这种最为基础的动作被一再重复，只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红A只有力量压制一途，令对手无暇顾及其他——神性全开的两人正在将攻防的节奏继续带向时间分割的极限，那将会是凡人眼中的一瞬，交战双方的永恒。
但是它并没能维持下去。
早就无暇计数的红A刺出干将，黑色的剑刃上红光流动，沿着六棱型的投影魔术回路来回加固剑身，同时令剑体剑锋自锐。本以为这次攻击并不会有所收获的他才用剑刃触及启明星用于格挡的剑鞘，于千锤百炼中铸就的战斗意识立刻反馈了他一条重要的信息——启明星手中的剑鞘，不稳。
在这个因为神性爆发而被强行膨胀的时间空泡中，两人的交剑已经无以计数，但是启明星不正常的手抖却短暂的引发了红A的好胜心——这种时候，他自信启明星没有精力施行策略来迷惑他，他的对手确实精力不济了。
黑色的剑锋压在铜色的剑鞘上，启明星后续跟上的力量使得干将的剑刃短暂的被粘在了剑刃与剑鞘的交接点，仿佛即将不可扭转的偏离启明星的躯体轴线，无功而返，但是即使只有百分之一逆转局势的可能也能让其成为现实的红A抓住了机会，干将剑与启明星手中剑鞘相交的前半段魔力回路突然消失，放弃了干将完整性奋力突刺的同时红A以白剑莫邪横扫启明星半身，阴沉的蓝色魔力在干将的缺口，莫邪的刀锋上来回舞动，将干将莫邪双剑的攻击距离骤然拉长——均势被打破了。
切切实实的命中启明星的躯体，红A感觉到了干将上传来的压力，贯穿了后者心脏的黑剑魔力结构已经不可抑制的崩解，之所以他的手没有受伤也仅仅是因为他始终处于神性的保护之下，极限构架信息战的启明星终究还是没能挡住红A改变局势的一击——但这只是开始，而并非结束。
因为极限展开信息战，启明星个人的躯体反应能力直线下降，他再也无法跟上红A的节奏了。
白剑莫邪隔开启明星的正面格挡的剑鞘，始终在追赶时间的赤红猎犬终于在红A的主动支持下介入了这个时空泡中，一连八把猎犬从启明星执握剑鞘的右手开始血腥撕咬，动作完全失准的对手格挡了两把飞剑，随后被第三把命中了手肘，然后红A新投影的干将黑剑捅进了对手的肺，斜刀切出，魔力的光芒从启明星腰腹部细长的切口处逸散——已经神使化的英灵们对死亡抗性极高，即使是足以毁灭躯体的伤害也并不一定致命——所以在面对同等的对手的时候，只有施加最无情的打击，才是混战中留到最后的生存信条！
黑剑从启明星的躯体中离开，白剑反手已经再临，亮出下弦月般剑芒的莫邪从启明星脖颈一侧切入，几乎将它的敌人撕裂成两半，然而，这还不够！
闻着血腥味越加兴奋的猎犬连游走都不再进行，顺着白剑斩出的切口连环刺入，六把猎犬之间每次刺入只稍稍让开五度，从刺入之时起才刻意打开的魔力之焰附着于赤红猎犬之上，将穿透人形时造成的伤害倍化，正面切入只是一点，从敌人身后摆脱之时，留下的却是半肩宽的开口，在启明星背后扎出了比蜈蚣长足更丑恶的创伤。与赤红猎犬同时出击的双剑刺入启明星的肩胛骨位置，鼓噪的魔力于黑白双剑刺入的位置炸裂，突然全向生长的投影结晶直接出现在了启明星神性躯体之内，从他的体内扎穿了体表，就在他眼前，红A的背后，半个周田的利剑投影在即，作为先导的十字剑已经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胸腹，曾经被他轻松消散的剑雨再度降临，而这次，他束手无策。

 

——世界——
——杂色——
——混乱——
——有东西失去了控制——

蓝光从伤口逸散。

——得找到它——
——否则会怎样——
——未知数——
——恶性——

剑落如雨。

——思维是片段——
——从开始——
——跳过了过程——
——归零——

双剑加身。

——经历过——
——接触——
——被接触——
——留下的——

穿刺，穿刺，穿透。

——还是没能找回——
——好像正在落败——
——这里是？——
——得去想——

被抛出，滞空。

——记忆深刻的风景——
——一人留——
——自己的位置——
——消失——

箭矢在贯穿。

——树——
——女孩（重影）——
——剑丘——
——希望而不是正义——

螺旋剑射进了躯体。

——痛——
——暗——
——血——
——蓝——

“『 』”

——世界——
——杂色——
——混乱——
——有东西失去了控制——

“『 』”

——找什么——
——粉色花园——
——紫色玫瑰——
——苍青藤木——
——幽兰军徽——
——不洁闪光——
——悬崖瀑流——
——游牧旌旗——
——黄龙令箭——
——粗袍短剑——
——湛蓝天空——
——终止——

“『 』”

——经历过——
——接触——
——被接触——
——留下的——
——正在发生的——

“『』”

——树——
——女孩（重影）——
——剑丘——
——希望而不是正义——

被毁灭。

——碎片——
——够了——

【起始点标定，最终解释封装解密。】
【检索可用信息自洽域】
【优先度顺序，人，躯体，历史，世界。】
【自洽域上线。】
【人之身——已经故去。】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自我记忆解读。】

睁开“眼”，他看到的是某些东西。
一切都无法解释，一切都没有颜色，甚至没有颜色，能够区别它们的只有各自不同的感觉。
神秘系中，将它，称之为灵魂。
是啊，自己的躯体已经灰飞烟灭了。
只剩下这还留着了。
然而，就连这残存的东西，也面临着危机。
防御型反射控制出现错误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必然战败。
它不仅摧毁了他防御的正常进行，也造成了大面积的关联逻辑崩溃。
这时候神使存在性代码的高容错纵身防御构架反而成为了问题。
当问题形成崩溃循环的那一瞬间，高容错构架将这本来就属于恶性的错误压了下来，只这一个错误，连锁引爆了这个灵魂内全部隐藏的断裂代码逻辑链。
不过没关系。
因为，这本就是这场战斗的目的。
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爆发这样的危机，自己才真是存活无望。
在构成自己灵魂的每个子单元内移动目光，启明星看着大片死去的无效区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存在性在崩溃，疯狂，遗忘，恐怖，憎恨，尖叫，全都以他的面目被他感受到了——连神使神性都濒临消散边缘，绝对不可拖延的时间正在为他的列出倒计时——这样的死亡，连生命树都不可能把他拉回来。
这是终极的消散，灵魂的平静，存在的抹去。
这是全识兵器留下的后遗症。
以灵魂的残光看向一脸震惊的红A，启明星想抬起手，于是，生命改写开始。
数学构建出基本的形态，设定每块肌肉的运动程度，写上骨骼的硬度，然后将这段代码封装，转码进入神性之域——神秘开始附着在这段完整的代码上，为其重置输出端，新的功能解释被加入后台，早就做好的预备自我解释同时被注入这段代码中，以神秘的途径与这条手臂建立起超越物理的联系——于是，他抬起了手。
刀风仍劲，螺旋剑炸裂的光芒依然在天际传播，红衣黑甲的英灵依然站在大地上，手中的长弓低垂，身边草叶摇摆，却没有一棵树木的踪影，大片的绿园之中，站在被螺旋剑摧残出的平地上的红A如此显眼，看上去，如此的不可思议。
他需要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这本来是神明最高级的权柄。
世界树以无限的法线控制世界万物，与世界本身休戚与共。帝国以主权枢纽和高位使徒相结合，做到了同样的事，但这并不因为它的可见而褪去它顶点之位的光环。
这是构成世界本质的方式，虚空下最高位的奇迹。
“你——”
时间还剩下百分之三秒。
从波动的幻影中抽身而出，湛蓝的幽光环绕启明星身侧，有一些贴上他的体表，另一些则被他身边不存在的风吹散，从死亡归还的启明星将死亡倒计时踩在脚下，于空中俯身，看向了红A，右手已然握上了剑柄。
“——我要进攻了。”

启明星的一位友人即使在希灵已经登上神位后，仍然说过他不会信仰神明。
‘因为他们虽然强大，却总是远在天边，相比相信神明的帮助，还不如信赖自己手中的矢爆枪和链锯剑——尽管它们有时候也会因为机械故障而不能有求必应，但是它们毕竟握在你手中。’
有神明可以依赖是幸福的，但是他不想给神明更多麻烦了，神明，从来是世界上最忙的一群人。
他的友人看法针对的是神明，于他而言，暗影也是同样的东西。
就算没有暗影也必须战斗。
敌人不会给你任何借口。
“那继续。”
扔下长弓拔出双剑，红A直视启明星双眼，跃起的途中双剑一切一刺，直指启明星的前胸，启明星的应对则是空中变相，电光火石间从红A横切的莫邪剑下闪过，出现在了红衣剑手的身后，怀里短剑已经出鞘一寸。
下一个眨眼的瞬间，红A极限转身，双剑格挡与身前，剑身崩碎，半身后仰，启明星自然下落，却像是平移，怀中是收剑的剑鞘——右手依然握在剑柄上。
时间膨胀率刚刚回到正常，却又被神性爆发的两人拉伸，正在高飞的红A取出长弓对着与自己相向飞行的启明星泼射神性箭矢，被刻意加注神性的黑色弓矢每一枚都在挑战着脆弱的时间空泡的结构，擦着无时无刻修改着自己位移方向的启明星的衣角穿出，插入决斗森林坚固的地面，连大结界本身都不能在红A把地面插满一层弓矢前分解掉最先的那一支——满含着红A神性与意念的箭矢插满了森林的一角，无论是才勉强跑回战场的凛还是观战的五更琉璃都从那密集的箭簇中感到了压抑，如果将这一景换在碎石嶙峋的戈壁上发生，其中流露出的萧索悲伤之情足以另旅者潸然泪下。
抱着何种信念战斗，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塑造人精神的，正是那些不断重复的人的作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交战的英灵们没有几人自认为是君子，但是所有人都自强不息——最深处的悲伤，最深处的希冀，最深处的自豪，最深处的理想，最深处的爱——这一切，就是他们各自心灵的标签，各自灵魂的烙印，各自神性的升华之所。
看着一时寂静的战场，五更琉璃从失神中走出，已经没有新的箭矢落下，鸟语已经远离，树木已经早已整颗的碎裂，只有被大姐姐完整保护的青草还在摇曳，在乱箭坟场中懵懂无知的享受着阿瓦隆的阳光。
两位英灵已经又一次拉近，进行了残酷的近身战，弓箭全部射失的红A并不感到意外，躲开了红A全部距离攻击的启明星也不以此为荣，交战的双方拔剑再见——横着拉出的剑影中黑白双剑的碎片不时飞舞，启明星坚定的挺剑向前，红A不停的抽剑反击，与启明星亮出的剑影交击却不时被削下一片——赤红猎犬从侧面穿刺启明星，却被后者一瞬八剑全部从中轴平分；投影的宝剑从未停止攒射启明星——又一次被启明星切碎干将的他拿过正投射向启明星的长剑与启明星手中的短剑交锋，对手挥剑稍微受阻，而他手里的长剑已经从中间被切断，就连此时从启明星背后和身侧射出的长剑，也被他以毫厘间的位移腾挪闪开，甚至他还在他身后的那把长剑被让开的瞬间他短暂的放下的剑鞘，握住了那柄投影出的长剑的剑柄，一长一短两把利剑攻守有序，与他手中的白剑莫邪和另一把投影出的长剑打出了漫天的魔力碎片，本身就不够坚韧的长剑在红A手中首先被启明星手中的短剑折断，然后启明星以自己的短剑切入了红A的胸膛，以另一手的长剑切入了红A的右手肘。
迅速的从红A胸口拉出短剑，启明星正准备一刀切下对手的首级，红A新铸的干将黑剑已经经由反手应向了他的短剑，剑刃相交，火星四溅。一击逼退启明星，红A漫天的剑雨继续逼向对手，同一时刻‘包围苍天的小世界’也出现在了他的周围，以阿克琉斯的随身宝具为蓝本的投影强度虽然远远不及本体，但是也足以弥补刚刚一轮交锋的失误，立身于海洋包围的小世界中，红A明白，这场战斗即将结束了。
自己已经翻开了牌面，战斗，即将继续升级。

圣光依然环绕在战场上。
大师级桃乐丝公主依然在生效。
但是启明星不会再给它闪光的机会了。
直面世界，启明星小指轻轻拨动剑柄，信息在他眼前开始分割，实体的画面被切碎，定位在了已经细碎到微观程度的桃乐丝公主宝石碎片上，然后开始画影倒带，所有的碎片都在不断的聚合，直到变成凛投出时的那完整的一颗，强大的魔力在其中流动，致密的外壳晶莹剔透，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上去都让人生出赞叹之心。
但是它必须被消灭。
阿瓦隆本地子文件夹——区域——决斗森林。
决斗森林本地子文件夹——动态函数域——行程排序——检索宝石魔术。
宝石魔术定位——基础魔力构架文件夹——功能封包拆解——删除。
弥漫在战场上的圣光陡然消失，闭上眼，启明星重新感觉到了暗影。
这就是信息战。
几乎无所不能。
顶点的王座。
取回暗影的力量，扔开夺来的投影长剑，启明星接住与自己同步下落的剑鞘，收剑入鞘。
暗影充盈于剑鞘之内，无限次元斩已经就绪。
再看向处于‘包围苍天的小世界’中的红A，启明星也觉得这次战斗该被划上句号了。
第一次交战时被红A在脸上划出的血痕因为重塑躯体而消失不见，摸过伤痕本来在的地方，启明星微笑着下落，收敛神性——随后，时空泡碎了。
时间开始接轨，无数交战的残影补满了天空，启明星微笑着降下。
天空中的红A也开始了他的吟唱——

魔力以红A为中心猛烈的放射，狂风将地面上草叶吹平，巨大的压力被施加在红A身下所有实体上，隔着决斗森林的保护法线，五更琉璃也能感受到这股压力的强劲，星球级的大圣杯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魔力放出，一想到那个即将完全展开的固有结界，她默不作声的启动了单兵幽能护盾，然后在身边堆上了一圈护盾稳定充能器，全部加满幽能水晶。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身为剑所天成）”
启明星的第一剑，无可计数的斩痕出现在了红A周身的‘包围苍天的小世界’上，水珠被无数次击中，在弹跳中跃出了‘小世界’的海，落向了广阔的天空。天空中仿佛有一只装满水的气球被从三百六十度同时扎穿，纯净的水珠围绕着流动不息的‘小世界’，就好像珍宝旁的点缀，又像是孩童扔进湖里的弹珠溅起的水花。
“Steel is my body,and fire is my blood. （血若钢铁铮铮，心似琉璃易碎）”
启明星的第二剑，投影构成的长剑密布‘小世界’周围，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水花四溅，本就没有正品强度的小世界裂出了细密的裂痕，碎裂已经不可避免。
但这毕竟只是容错手段，即使不依靠它——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横行无数沙场 未尝败绩）”
第三剑，金铁交鸣声响彻天际，红A周身黑与白的碎片在身边随风而逝——在无限的暗影次元斩中，神性爆发的他做到了平时做不到的事，拼掉了启明星每一次的次元斩击；长弓被他握在手中，螺旋剑已经剑在弦上，面准了依然站立在地面的启明星，停留在长弓上的螺旋剑剑体被拉扁，超额完成的剑身每一圈的纹路都在闪光，雷电在剑的节与节的交界处跃动，映亮了红A那张黝黑而严肃的脸。
“Unknown to Death.Nor known to Life.（然虽不曾落败，却也不被理解）”
看着主动消除了‘包围苍天的小世界’，又用干将莫邪接住了自己一次暗影次元斩的红A， 启明星笑着把配剑从剑鞘中拔出一厘米，红A手中长弓的弓弦立刻在施加于其上的暗影次元斩下绷断，断为两段的弓弦抽向了红A本身，却被后者在即将接触的最后关头躲过，捏住螺旋剑重新作出开弓的动作，魔力在弓中流动，新的弓弦转瞬间成型——看向含而不发的红A，启明星转头叹了一口气。
“Have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weapons. （其常独立于剑丘之上 沉醉于胜利之中）”
看着空中魔力放射度不断上涨的红A，启明星关注着他的表情，而红A也关注着他。这一次投影的螺旋剑完成度太高，幻想崩坏造成的伤害范围难以预估，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因为红A已经拼上了全部，不打算做任何保留了。
两位都明白决战已经到来，只是，两位也都清楚的知道，红A处于劣势。
“Yet, those hands will never hold anything. （因此 其之一生 没有意义）”
尽全力战斗，于全力战斗中锻炼自身，这是阿瓦隆晨练变成一项传统的原因，看着固有结界即将成型的红A，启明星想到了另一种信息战的程式，虽然之前自己从未尝试过，但是既然想到了，那么姑且一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虽然已经进行了数万乃至数十万回合的交战，但是阿瓦隆的时间甚至没有走到七点半——分心想了一些其他事的启明星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悸动，随后决斗森林远方各处也传来类似的气息——灵魂在归亡，神性在爆发，浓烈的无法测量的魔力在被释放，大结界正在运作其复活机能，晨练第一批失败者已经出现了。
“So as I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 （故其身 定为无限剑制！）”
钢铁，火焰，齿轮，雷霆，沙丘，剑冢。
无边的规则法线自红A身边释放，冲刷起决斗森林的固有法则，然后在法则允许的范围内迅速自洽，场景在启明星眼前被快速替换，齿轮咬合的重击声不绝于耳；乌云之中雷霆沉声怒吼；风过剑冢，呜呜有声。
看着迎向自己的大漠残景，启明星眼中的一角被单独切了出来。对象只是一块青草土地，但是启明星快速的将这份信息连上了冲刷至自己身边的固有结界，然后将这片青草地的镶嵌进了固有结界的自洽信息中，独自站立于草地中，他看向站立在沙丘顶端，执弓对准他的红A，眯起了眼睛。

只要没有神性，红A的投影对于启明星毫无用处。
这是冰冷的结论。
只要没有神性加护，所有的投影在启明星眼中都是没有加壳的数据，海螺壳中的本体——这种东西，他可以随意从根源上让它消失，无论是存在性破裂还是魔力清洗——他有自己都记不清的方法让它们变得毫无威胁。
七成的螺旋剑投影完成度，神性加护，固有结界的加持，这组合在一起，才让启明星选择了暂时的等待。
气氛剑拔弩张。
立于沙丘之上，红A俯瞰着低头不语的启明星，混合着神性的魔力在身边不安的涌动，金与铁鸣叫由钢铁齿轮间传出，在他头顶的高空回荡，闷雷为之伴响。太阳正模糊的出现在他的身后，细沙开始随风起舞，扶过大地上旧剑的断齿——无限剑制，开始了。
仿佛不经意的松弦，完成度极高的螺旋剑劲射而出，在红A身前拉出厚重的白烟，直指启明星。雷电从剑身溢出，与保护地面的结界擦出金色的辉光，烟云平地升起，又像大海被中分一样向着利剑的射轴之外逃离，卷起百米高的云壁——然而它并没能存在太久，就又被雷电与火光撕碎——然后云壁，再度升起！！
无限剑制，以剑为骨，千锤百炼，心眼斩魂！第一枚螺旋剑的投射只是开始，他身边已经不再有普通的投影，螺旋剑在他身边旋转，无悔的湖光列出了致命的阵列，沙在他身下构筑成基石，高悬的钢铁天宫轰然展开，沐浴在落日暮光之中，他开弓，他出剑，云之壁为他而展，雷电金焰为他而烁，广义投影·纯粹希冀·无限剑制完全解放，遮蔽天空的利剑，插满地面的弓矢，拱卫他的沙土楼台，连绵不断，无限复生，以疯狂的攻势诉说着顶点位置的英灵的内心——钢铁的身骨，钢铁的内心，碎裂之后的愈合，只是为了在此一途再无悔恨！
影剑的锋芒偶尔在他额前闪过，沙城的构筑者们纷纷迎上，与次元的切痕同归于尽，楼台之下，广阔千里的土地已经被炸去了足以填海的沙石，而然对世界本身毫无影响。作为结界之主，享有绝对观测的红A不需要看，不需要听，甚至不需要感知敌手的神性波动，敌人的行动他完全知晓。肆意的射出一枚又一枚螺旋剑，看着大地汹涌燃烧，利剑残片遗落地面，他呼唤了小世界。

【其实怎么打都无所谓啦。】
【——...你不觉得在这时候还分心是很无理的举动么。】
【反正他也打不赢...大概？】
【——就算他展开了无限剑制？】
【是啊，就算无限剑制完全展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期待你再灰头土脸一次哦。】
【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无伤拿下他，那么午饭你做？】
【——我说不呢？】
【可怜可怜我吧，刚刚差点真死了呢。】
【——......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

结束心灵链接里与五更琉璃的对话，重新把注意力转向战斗，启明星将漫天的火光与闪电过滤，世界背景依然是大漠孤烟，但是时不时就会有大片的土地被消去，白色的光点替代了爆炸与火光，从每一处原爆点向周围擦着地面扩散，然后在爆炸的极限范围从地面升起，圈出完整的爆炸范围，构成并不规整的球体，在他的视界里闪烁。
这就是他构建完成的信息战。
红A能够知道的，他全都知道。
红A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
红A称不上全知，然而他却可以。
看着先导的红色光电标注出不连续射击的轴线，他一脚踩在暗影中，离开原先身处的位置，侧头看着一连串的上位投影在自己身边构成包围网，然后全部落空坠落地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连续的红线，代表着红A忽略过程的打击；连续的红线标注着红A螺旋剑的射击轴线；淡色的白线标注着心象世界的沙堡楼台的无限感知反击范围；与大漠暮日同色的光点正标注着红A即将成型的投影位置；不断亮起的白色光球将幻想崩坏的破坏范围完美预测在他眼前，事无巨细，尽在掌握。
在密集的爆炸中穿梭，躲过可以钻破古城的箭雨，他视红A构建的攻势如无物，简单粗暴的表象掩盖了它所需要的准备，红A搭建了他自己的舞台，而启明星也在做同样的事。
只不过红A的舞台是着风沙葬剑的心象世界，他的舞台是信息视角。
带着放松的心情，他手中的短剑短暂的出鞘，看不出痕迹的暗影附着其上，同一片剑锋切在他最近的一枚螺旋剑上，轻巧的将这枚螺旋剑转向了他的主人。摒弃次元斩不用，只使用暗影无处不在的力量，精妙的选择剑刃的落点，将一次攻击分裂成足以使得螺旋剑掉头的斩击过程，而并非引爆它——这对于展开了信息视角的启明星很容易。
这将是他攻势的先导，即使螺旋剑永远无法命中他，其本身的破坏力却是任何帝国英灵都无法忽视的——这用来突破红A身边象征无限希冀的沙堡也是得力的工具。
看着红A出手拦截这枚螺旋剑，他将短剑重新插回了剑鞘，剑鞘中盈满的暗影创造出了他最擅长的攻势，将他的剑投射到任何他暗影能触及的地方，在红A看来，无数启明星的暗影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各自沉默不语，缓缓燃尽，他们所在的方位上试图拦截冲向自己的螺旋剑的努力全部被切成飞灰，成为心象世界中硝烟的点缀。
有过程，却不是他能应对的过程。
想到启明星那诡异的刺客适性，红A一弓七剑，形成的雷火扇面横扫了三分之一个心象平原，但是启明星依然悠然自得的在他的攻势下游走，照顾着改向的螺旋剑。
他不急不缓，刻意维持着那枚螺旋剑的的速度——虽然慢，但却让红A无可奈何。这样的表现，确实有些伤人了。
目送螺旋剑与红A的沙堡接触，启明星视野中白色的光圈迅速圈出了破坏范围，暮色的光点被白色的光圈挤出了一条通路，这一通途，红A只能面对他，他的固有结界的防御机制已经失效。
所以，上吧。
握紧剑鞘，穿过狭长的通路，道路的尽头，红A已经手提双剑，但是这又如何。
低头躲过红A先发制人的刺击，两把阴暗的虚影咬住了红A刺出的白剑，以启明星剑鞘中短剑形象出现的虚影随着启明星的拔剑而滑动，仿佛不存在阻碍般将被咬住的白剑切成三段，两个启明星的虚影从剑刃的虚影之后现身，交错闪过，明明有一瞬间的重叠，却又毫无影响的分开，各自前行，消散于空中。
暗影之刻。
五更琉璃喜欢这么叫它。
启明星本人倒是从来没有为这种做法命名。
这不过是暗影次元斩的一种伴身反应，因为信息扰动而出现的伴影——但是，这确实很让人享受。
从剑鞘中完全拔出剑，红A手中的双剑已经从剑尖碎到了剑柄，每一分的碎片都被启明星的暗影次元斩继续细分，最终化成了晶莹的魔力之尘，点缀在他和启明星之间——
直到小世界成型。
看到白色的光点在红A身前形成一堵冲向自己的墙，他立刻踩着暗影脱战，看向沙堡的方向，从没被屏蔽过的背景沙地，被压力挤出了一条结晶长河。

包围苍天的小世界，正以红A为中心，如开花般——
怒放。
将投影出的小世界压成单向冲击的盾牌，让后让它冲向心象世界的边界，碾碎一切道路上的存在——白色的光海在启明星眼中亮起，冲向固有结界的每一个角落，毫无死角。
这不是一面。
包围苍天的小世界在红A手中化作了只允许一方通行的战锤，这样的战锤还在他身边不断成型，每一次的冲击都接着下一波冲击，相邻的两波碾碎一切的冲击甚至不够一个人立足——‘包围苍天的小世界’化作的战锤开始填充整个世界！
战锤的通路上，剑冢被夷平，利剑被吹起，然后被砸的粉身碎骨；结晶的通路从沙堡开始蔓延向四面八方，坚定的将地面重塑；天空中飞扬的沙尘被拂去，风在红A身边静止了，远处突然升起的龙卷也被平推，崩散；钢铁天宫与雷霆转为了虚影，声音也一时沉寂；生命像是走入了他指定的禁区，这是上位者无情的收割——
绝体绝命。

看着眼前掀起的白色光海，启明星清除了信息复杂度的预警，然后开启了信息关联识别，他眼中的世界随着他的决定再一次改变了模样。
原本白色的光海变成了一张看不出任何头绪的乱线团，作为节点的信息不断增殖，然后衍生出更多的连线，把这个巨大的资讯集团扩散向更远方。被洗过的地面统统更改了地面信息的表现程式，每一波信息冲击间的缓冲区大量特红的危险数据节点被启明星找出高亮，红A不仅物理层面不想给自己任何机会，甚至连神秘层面都做了关联布置，只要自己敢用每一波冲击间的暂短空隙踩着暗影踏过，就会立刻引起后置的冲击毫无过程的与前一波冲击完成合并，在这两波冲击间落脚的自己将毫无悬念，毫无过程的被碾碎肉体！
将两个‘小世界’合二为一，阿克琉斯绝对做不到。
然而，红A做得到！
这是只有赝品才能做到的事，这是投影信息才能做到的事，在一条通路上踩着岁月与鏖战才抵达的高峰，只有红A自己才能享受的风景！
从来没有一位帝国英灵是弱者！！
指定指向红A的方向，踩在先前强行拉入固有结界中的决斗森林的草地上，启明星认准了怒放的花瓣，拆开了信息集团的开头，然后在动态函数上开出了一个数据减值无限循环。在固有结界的表象中，迎向启明星的一片由‘包围苍天的小世界’形成的花瓣因为减速而被其后的花瓣撞击，然而第二片花瓣也随即开始减速，然后第三片花瓣撞上了前两片。已经感觉出不对的红A开始刻意加强攻向站立不动的启明星方向的冲击波，但是因为启明星的数据改写，最前的数百片花瓣已经失去了控制，它们在速度降低到零之后开始反向加速，与红A构建出的花瓣反冲，然后连锁引发新撞上的花瓣的信息构架改写，他创造出的洪流在眨眼间就成为了他的送葬者，而启明星甚至没有走出一步！
最后的拉弓，圣光在红A手上浮现，Excalibur在他掌中升起，被他搭上了神创的弓弦——神创兵器曾经是无限剑制的禁忌，但是当他成为真神神使的那一刻，这一条律令对他就已经不再存在。
弓如满月。
自己创造出的毁灭海潮正在逆卷。
圣剑流光。
成败不喜欢赌博。
金色，在他的箭矢上流动，天地为之失色，高空中钢铁齿轮被染上金辉，暮日如同朝阳，结晶的大地反射出绚烂的奇景。
松弦。
剑出。
尘埃落定。

看着凛从口袋里取出匠师级宝石“飞燕”，却迟迟扔不出去，五更琉璃终于看不下去，叹了口气。
两位英灵交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而且不仅是速度，无论是信息扰动还是破坏力，换个正常外世界，他们一场晨练可以打废一个小太阳系。从红A展开固有结界开始不过十秒，固有结界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这时间凛还没来得及把宝石拿全......
突然感觉心脏狂跳，五更琉璃立刻把自己传送出了决斗森林，回到了启明星住所门口。在她刚刚离开的霎那，固有结界崩碎成了晶莹闪亮的法线，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崩溃的结界中射出，将射轴上一切草木全部摧毁，就连之前尚未分解完毕的神性弓矢也在这金光的洗刷下迅速崩溃的不成形状，大结界本身的法线与金光猛烈的冲击，大量的辅助法线被迫从隐藏态转入运行动态，抵消这超规格炮击的伤害——等金光褪去，决斗森林又多了一条几乎贯穿南北的伤痕，一路上全部的植物全部尸骨无存，被波及的晨练参战者非死即伤，不走运的几位下级帝国英灵直接被冲击毁灭了躯体，异常干脆的返回了英灵殿等待复活——
始作俑者看着贯穿了自己心脏的创伤，带着无奈的苦笑化作了漫天的蓝光，而白衣剑客站在消散的英灵身后，仿佛从未拔过剑般垂手站着，缓缓转身看向了五更琉璃曾经坐的地方：架设好的单兵幽能护盾和十组充能组件已经和她坐过的古树一起消失了。

【唔...没事吧...？】
【——...】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别生气别生气...】
【——...】
【我这就撤出战场，好不？】
【——跟我去影子城买菜，或者今天跟阿尔托利亚去抢食，你二选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