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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啊】
站在营地中央，以超绝视力看着又一个来袭的亡灵中队，洛林在英灵线路内平静说道【第五座城城下。】
【那么距离预定位置还有多远？】
【一座城。】
看着来袭的亡灵中队被守夜的士兵发现，消灭，洛林一动不动，【这边的问题似乎移动了...原本应该是第七座城那里，现在却逐渐靠近了第六座。急行军50里我就到达位置了。只需要再有一天。】
站在篝火边，看着另一批守夜的士兵替换班次，将刚刚一场遭遇战的伤员运到营帐里休息，他用了一点时间计算带着这只部队急行军的可能性——经历了一个月的连番战斗，虽然只是与黑武士和骷髅们战斗，一万余人的部队仍然有八分之一受伤，到现在还有七百人没有伤愈，隔着营地的栅栏看着几里外城市围墙上晃动着的手无寸铁的骷髅兵们，他有些心意阑珊了。
老皇帝承诺的后续部队已经将他收复的城池占领住，并且保证了他的粮秣，被亡灵占据的一片农庄区已经恢复了种植，但是敢前往西方安家的农民并不多——固化的地域概念使得下层民众不喜欢冒险与远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西边的城市都不会恢复繁荣。
这就是一次白骨之灾的后果。
世人讨厌且畏惧亡灵，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就是原因，而且还只是一小部分。
“明天我们要扫荡城市，就跟我们之前几天做得一样，让士兵们各自准备好战斗小队，没有建立或者加入队伍的，老规矩跟着我。”
对不远处站着的拉夫尔嘱咐了一句，洛林走向了默座，今天这位法师学徒表现依然亮眼，令人畏惧。他让跟随自己的士兵们用盾牌压缩白骨骷髅们的活动空间，然后用烈焰一次将数十的骷髅烧成了灰烬。跟之前几天相比，他的愤怒并没有减少，但是法力却越加惊人。时常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英灵白骑战绩也十分精彩，但是后者却在一天天的衰弱。
英灵的白骑，现在已经不在行走的路径上留下燃烧的灵火了。他正努力的减少每一点消耗，好让自己能在世间存在更久。通过启明星的信息拆解，洛林知道他眼前的白骑名叫崔克·亚当斯，是一名塔波尔王朝战争时期的英雄，以骑士职阶降临的他在进攻的力量和速度上得到了优化，然而因为没有使主，他的魔力得不到任何补充——他自身的魔力储备也不充裕，选择跟随洛林一起向西方进军，不仅是城市内冤死生灵怨恨的诉求，也是因为他向往战死在那样的沙场。
绕过沉默独立的白骑，走近默座，洛林在他身边坐下，向身前的篝火伸出手，跃动火焰将两人的脸映的发黄。在火焰舔舐木柴，发出噼啪声音的同时，洛林好像若无其事的问到“还不去睡？”
“……”
沉默了一会，默座看向洛林，对他点了点头，随即从篝火旁站起，走向了自己的帐篷。将目光从弯腰走进帐篷的默座身上收回，洛林看向了另一边，拉夫尔正在自己身旁坐下。

我有点不太懂默座了，他自从那件事开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英灵白骑，拉夫尔打开水囊补充了一口水，“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打仗的时候也太激进了。”
“还有，大人您的任务我已经通知下去了。”
“——你还支撑的住么？”
“嗯...”
将手里的水囊放下，拉夫尔好好的想了想，沮丧的叹了口气，“还能坚持。但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没等洛林说什么，年轻的骑士长又补充道“这样的长途行军和连续作战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感觉上好像还能再继续下去...但是我认为我的意识已经有点麻木了...今天砍骨头架子的时候因为养成了习惯，一击失手以后...居然懵了。”
用力为篝火填了一根柴，骑士长摇着头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胸甲上的抓痕发起了呆。
拉夫尔的情况不是个例，洛林很清楚这一点。不刻意打扰失神的骑士长，洛林看了看营地四周，守夜的士兵们表情都很勉强，而帐篷里的鼾声连绵不绝。
没有凡人部队可以坚持长久的战斗，他们身体会疲劳，精神会疲惫，意志会懈怠，思维会麻木——这乍看起来人是如此的软弱可欺——然而多数时候并非完全如此。
因为虚空顶点的扰动而成为这幅样子，人不仅仅继承了形态，也继承了潜力。瑞兹尔，因蒂斯，阿斯维康，启明星，他们每一位都是证明。
自己手下的凡人部队，他们现在只要恢复活力，就能脱胎换骨。
然而，这似乎依然是自己一厢情愿——名义上可以说是为了他们好，但客观的看待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默座，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玩偶，为了自己取乐而肆意塑造。因为失去了宝贵的东西，于是以自己心中希望的模版创造出的玩偶军团——这么想，自己就无比罪恶了。
只是因为，这是休假任务么。
所以这么悠闲，这么有兴致，企图培养一只凡人的英雄军团——然后玩腻了，自己也就离开了，以后的故事，就由他们自己主宰了。
瑞兹尔在陪伊涅塔玩心机游戏，因蒂斯带着安·雷戏弄法师塔某个派系的法师追兵，阿斯维康在这个世界当侦探，启明星在这个世界放松聊天睡觉——而自己在玩军团养成。
每个人都在玩，只要不出大事，没人正真出手去解决这个世界根源的异变。
——但是这种生活该结束了。

【我已经到了极北火山了，这里看起来冰火两重天。我不是写意，这特么是事实！】
英灵线路内阿斯维康第一次完全打开了自己的位置标识，【而且这里人有点多...更正，怪有点多。】
拍拍拉夫尔的肩膀，示意他也去睡觉，洛林专心投入了英灵线路内的谈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就表面现象来看，很正常，但是，我个人觉得不太正常。献祭点被拔掉两个以后，剩下的献祭点压力好像暴涨了，我这边...额...】

一刀割在一头炎魔的咽喉处，阿斯维康右手表面展开元素抵抗法阵，一击拍在它的肩背上，接力窜入了地面利刃魔的包围。轻巧的下坠身体躲开原本会切到自己身上的刀片，笼罩在罩袍之下的英灵刺客在地上打了半个滚，原地平移旋转，两道多截链剑从他袖口中抽出，划出致命的圆弧，等他跃起跳向另一名畸形魔的时候，一片利刃魔的头颅才纷繁落下。在他快如闪电的用匕首洞穿了畸形魔的脑袋之后，先前被他匕首割伤的炎魔已经失去了全身的烈焰，变成了一具干燥皲裂的石像。
抱着逐渐倒下的畸形魔有他一人宽的手臂，阿斯维康后仰翻腾，躲开了猎首者比他身体宽一倍的燃火斩首剑，在落地的时候又刮起了一阵血肉风暴，更远处的利刃魔法师毫不在意自己部族是伤亡，向他投射了极效炎爆火球，但是被他在掌中展开的元素抵抗法阵吸收。察觉自己的抵抗法阵已经开始向火焰倾斜，为了维持法阵的稳定性，他将火焰从自己的匕首上导出，以自己的链剑勾住自己的匕首刺进了天空中翼魔的腹部，然后被翼魔带着腾空而起。内脏全部被烧灼的翼魔没能多扑腾几下就向地面栽去，失去了刺客引以为豪的隐蔽的阿斯维康很无奈的在降下过程中收紧了自己的链剑，与打算拍飞自己的牛头人守卫正面抗衡，阴冷的巨斧在动能上占据优势，可是材质却落入下风，阿斯维康在巨斧的斧刃上切下了一块，然后转身踏着巨斧朝自己飞来的碎片一路高速突进，挥舞的双剑再度软化延展——借力成功的他在邪魔的军势中卷出了一阵让人心寒的漩涡。
起身躲开利刃魔法师投射来的火球，阿斯维康抽空看了一眼火山的喷口，那里光线已经开始晃动，裂隙即将生成。所有被自己杀死的邪魔都被它扯走了灵魂，而这些污浊的灵魂显然并不能满足它...强大的吸力始终笼罩在阿斯维康身上，不过还不至于令这位英灵动作走形。
【洛林我跟你说，这边貌似没救了。额...等等...喂！！】
灵活的闪开试图截击自己的刀刃，阿斯维康发觉了很多恶魔在自相残杀——这原本是混乱者们很正常的举动，但是他突然发觉大量的邪魔法师开始攻击火山本身，就在他意识到更加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的时候，火山在攻击下剥落了大片的岩浆岩，整个火山喷口开始碎裂，而火山口上方的裂隙终于满足的炸裂了开来...

【阿斯维康？阿斯维康？！】
在英灵线路内呼唤了两次，洛林谨慎的眯起了眼睛，在他的感觉中，这个一向喜欢东躲西藏，但是至少并不太糟糕的队友——离线了。
【他离线了，第三个献祭点也被拔出了。】
启明星的声音响起在英灵线路内，他跟往常一样永远在线【洛林，你怎么打算？】
【嗯...】独自坐在篝火前，看着火苗不停的摇摆，洛林反问道【你现在可以为我们所有人加载协调协议？】
【一直都可以。我进入的那一天就准备好了。】
【啧...】
听着启明星的回答，洛林颇为无力的笑了。启明星是帝国灵网计划的报名参与者，而参与这个计划有一个前置需求，那就是至少通过《信息论》与《神界信息编码》这两门神学课的最终考试——否则一旦试验出差，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在神明课程方面挂过无数课程的洛林至今只通过了战职相关的一部分课程，而启明星却是多项全优，信息战方面课程更是优异——他还是整个阿瓦隆生命树世界操作终端神殿的B权限级维护员。
在顶级权限永远归属于某只笨蛋神，而A权限级属于那些专门负责给笨蛋抢救系统的正式神明操作员的情况下，获得B权限级维护员资格的启明星所具备的信息理解能力和信息操作能力，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这次进来的所有英灵里，也只有瑞兹尔在信息论上拿了一个及格，其他人就算作弊都没通过那门考试。
【加载协议吧...】
【知道了。】
抬头看向天空，在他眼中的夜空依然安详。但是他手背上令咒留下的痕迹却在不安的抖动。几秒之后，他看见了之前看不见的东西——魔力的晶网形成束流，隐藏在实相世界的背面，供给这个世界法力。这些精密的结构相互连结，而且不起眼的地方还能看到带有启明星个人特色的暗影界后门——虽然平心而论他根本不需要魔网来支撑，但是为了演戏演的漂亮，他还是做戏做了全套，为这个混乱的原始世界制作了一套精密的魔网。
隔离他和这个世界的界限，因为启明星给他加载的协议而消失了。再也不用担心全力施为会被逐出世界的洛林看向了第六座城的方向，在那里，黑骑士正带领他全部的军队等待洛林的到来，而且看上去自信满满。然后他看向了极北火山，紫黑色的裂隙正在崩灭火山的底座，仅仅数分钟，整个火山附近恶魔的尸体与灵魂都被它所收割。原本因为这裂隙而存在的恶魔们也因它而亡，但在洛林心中却荡不起一点涟漪。
【你既然连世界的魔力都稳定了，那么，跟帝国的联系呢？】

【就是因为这里不稳定，干扰了帝国远端扫描，所以才派我们来的嘛。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谜底，就看你要不要听了。】
【不用了。听了也没有惊喜感。】
握拳收手，稳定住默座与自己的令咒锁链，洛林从篝火边站起，缓步走向了自己的营帐。随手冻死了两名附加了光线偏斜，隐现与克敌机先法术效果的亡灵刺杀者，洛林才停下了脚步，继续英灵线路内的谈话【帝国那边的通讯你能稳定么？】
【早就稳定了。】
听见女声，洛林先是一怔，然后认出了那个声音——是一直没出现的古水七星，【你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准确的说，我被丢错位置了。】
在栏杆上趴着遥望阿瓦隆的落日，古水七星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我被丢偏了3个信息差度，与实际应该抵达的位置差了多少光年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刚刚才被打捞回来，这可是在宇宙间飘了快三个月啊。】
【...】
【你想说幸运E是吧，肯定是吧？我告诉你就是因蒂斯他传送的我！中间过程我就不多说了，等他回来我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打！】
【...那个，现在是我，启明星...洛林他已经临时...嗯..能拜托去找一下间桐樱么，这里有个英灵要带走。】
“咦？”
看了看四下无人，古水七星把在英灵线路内的话同步说了出来，不然她憋着难受，“带走英灵是么，没问题。不过你那边稳定得做好，我传歪了不要紧，间桐樱她坐标歪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我这边已经稳定了传送渠道，根源的影响在星球附近已经被我用垃圾信息堆叠和第二阶段格式化给限制住了，现在这里对离世庭院传送没有干扰。】
“那就好。”
双手推开栏杆，古水七星扬了扬马尾跃下了观景台，在阿瓦隆随处可见的森林伞盖上疾行，“你等着，ETA 90 minutes.”

“使主您好。”
敲响伊涅塔的房门，听着屋内传来的橱柜用力开关的声音，瑞兹尔礼貌的站在门口解释到“您也感应到了世界正在变动，无色海对面，您的仇敌，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动，我认为我们可能必须出发了。”
屋内安静了一小会，伊涅塔富有磁性的声音才轻声响起，“好的，我马上来，请等等我。”
“我会在楼下等您，使主小姐。”
从伊涅塔房门前退开，瑞兹尔并没有偷窥自己的使主在干什么——那不是他认同的行为。他只是走下楼梯，来到旅店的第一层。作为北风港不起眼的旅店，这里客流量不高，客房也是长年不满。只有帝国海军出海回来之后，那些精力过剩的海军士兵才回偶尔来这里住宿。而当前的时间又是夜晚，旅店的一楼除了伊涅塔的店员，空无一人。
很早就知道旅店的店员都是伊涅塔的使魔幻化而成的，但瑞兹尔仍然向他们问好，即使不会有任何回应。
等待着伊涅塔到来的同时，船长英灵也在计划着行动步骤，洛林，阿斯维康，启明星和古水七星在英灵线路内的交谈是公开的，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色海对面遭受重创，极北火山彻底崩塌，伊涅塔肯定也能感受到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但肯定不如帝国英灵们了解的透彻。
【洛林，需要我做什么？】
【把逃脱火山献祭点的恶魔全部干掉就好，无色海那边已经救不过来了。只能赶去根源解决。】
【收到。】
结束与洛林的短暂对话，瑞兹尔微笑着看向了从楼梯上走下的伊涅塔，后者穿着低胸晚礼裙，裙摆并不是他生前时代最流行的蛋糕裙，而是贴身环绕。她手中还拿着一个莫克空间袋，用以存放东西。
“我们走吧，我的绅士...”
朝瑞兹尔伸出带着丝绸手套的手，伊涅塔眼中放出了炽热的光芒，“让我们去赢得胜利。”
“是的...我的主人。”
握住女士的手，瑞兹尔领着伊涅塔走上了街道，海雾不知何时飘来，弥漫在大街小巷。守港的卫兵们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大雾中相互抱团，空出了许多安全的路径。装束诡异的伊涅塔和一身蓝白色海军将领礼服的瑞兹尔就这样全程无阻的走到了海港的码头。一艘三甲板战列舰悄无声息的靠岸，放下了楼梯。等到踏上船舰，伊涅塔回顾四周，跟第一次遇见那样没有看到任何海员。
“还是一样呢...没有人的船舰。”
在光洁的甲板上站好，随着战舰缓缓离开北风港，伊涅塔深情的看向了瑞兹尔，“它真是美丽壮观呢。”
“她确实很美丽。”
避开伊涅塔的目光，走向一边的老船长拉起了通向下层的楼梯盖板，“我为您引路，这次的旅程会花一点时间，您可以稍事休息。”
“我愿意在甲板上等...”
看到伊涅塔的表情，老船长有些惋惜的放下了盖板，站回了她的身旁。在两人身边浓密的海雾开始逐渐散去，燃烧着的岛屿拦在了船舰前方几海里的地方，看着伊涅塔皱起了眉头。
她认得那是什么——那不是真正着火的岛屿，而是一座恶魔岛，从大陆架上离开，因为岛上炎魔的特性而永远炽热，即使海水也无法熄灭。
她看了看瑞兹尔，又看了看身后，北风港在几息之后的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即使原本地理不好，在为瑞兹尔做了大量准备之后，她也认得出这应该是从北风港穿越无色海的航路中偏向极北的一段。然而在这里遇上恶魔岛，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些恶魔虽然有向南侵略的势头，但它们从来不喜欢海洋。
“看来有些意外发生了。”
“嗯...”
“允许我火力全开么，使主？”
“...做吧。”
犹豫了一瞬，伊涅塔打开了手中的莫克空间袋，魔力晶石立刻堆满了两人周边数十平米的船舰甲板，“尽情的去做吧，就拿她们下手，带给我胜利。”
“那么...开始了。”
魔力晶石一枚枚的浮空，解散成纯粹的魔力，随着晶石崩解产生的紫色光芒温和而高贵，将一片海染上了紫罗兰的色彩，阴影在水下生成，然后迅速扩大——一艘艘巨舰随着阴影扩大到极限而冲破海与气的界面，巨大洁白的风帆在它们三根桅杆上展开，在夜色下犹如安静少女的面纱；然而巨舰出水并不平静，每一刻海水都在咆哮，海浪浑浊的声音逐渐因为船舰的跃出而变得雄浑，直到所有巨舰打开炮门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T字阵列展开的舰队火力全开，黑铁的弹头带着黑烟划出肉眼可见的弹幕，然后在下坠时亮起魔力的蚀刻痕迹，将岛屿正面的岩浆河上全部的恶鬼炸成粉碎，巨响的刹那，世间极静。
在伊涅塔失去话语的短暂时间里，又一波黑色的雨点被舰队泼出，在逐渐上升的过程中拉出紫色的光芒，每一颗铁弹都在质变，等它们在伊涅塔的期待中下坠的时候，她发现了弹丸的不同——它们已经不再是铁，而是高密度的魔力因子，遵循某种古怪的运作方式，将它们前进道路上一切东西都变得脆弱——在她的注视中，恶魔岛，被击穿了。
从上至下，四百枚紫罗兰色的焰火，正中恶魔岛，打出贯穿全岛的伤口，无论是怎样的恶魔全部都在炮击下灰飞烟灭，海水从岛屿底部涌出，与岩浆接触，发出呲呲的刺响，白色的水汽升上了岛屿的上空，与舰队刮起的黑烟交汇，变成一片淡色的灰雾。
恶魔岛，沉没。

“我以令咒命令你——停止一切的动作。”
感受着有序排列的舰队组成前进队列，伊涅塔在瑞兹尔背后站住，从莫克袋里取出了匕首，占据这股强大力量像是毒药一样从她心底浮现——我不需要英灵，也不需要从者，只要我有这样的力量，一切都可以...
私念在脑海里翻腾，催促着她，她首次发觉自己渴望的不仅仅是复仇，还有更多。‘使才人常畏，人性永存’的理念抓住了她心中的手掌，让她发出了处决英灵的绝命一击，强烈的愉悦感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想起了自己在无色海对侧的国度修习魔法时，因为赞美力量与无知而遭遇教派清洗时的愤怒——但一只芊芊细手在她即将把匕首刺入英灵船长背后的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且将她的手腕反关节的扭住——她的匕首落在了甲板上。
瑞兹尔依然背对着自己的使主，仿佛一切都不知。但是突然出现的女人全盘打乱了伊涅塔的计划，难以置信的女巫看向自己身后，看到了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礼服，面容比她更美丽的女子——她并不高，只有大约一米六，还盘着长发，带着绢丝手套的一只手矜持的摆在身前，提着一只女士手提小包，而另一只手正牢牢的抓住自己。
——而且她还在笑...很优雅的笑。
颤栗感从伊涅塔心底升腾，传导到四肢百骸，感觉全身冰冷的女巫看向了瑞兹尔，后者已经转过身，依然挂着绅士常有的自然而谦虚的笑容。
“荣我为您介绍我的妻子，特缇丝。她的真正身躯就是我们现在立足的三甲板一等战列舰。”
“她真的很美丽。”
着重慢速强调了一句话，瑞兹尔收起了笑容，从甲板上捡起了伊涅塔行刺的匕首，一套完整的核心法阵让精钢的刀刃变得细腻唯美。虽然瑞兹尔并不能看穿法阵的运作，但是启明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这其中隐藏着的不是将英灵灵魂歼灭，引导使主获得英灵身躯与魔力的神秘，而是将使用者和被刺者一起毁灭的恶毒陷阱。
伊涅塔也是一个被欺骗的可怜人。
“请别...别...”
看着害怕到发抖的女巫，瑞兹尔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帝国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有复仇的勇气早就为之努力了，然而她没有——她骨子里依然畏强凌弱。
“别杀我？”
用反问的口气问向了伊涅塔，老船长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匕首捅入了伊涅塔腹部，“伊涅塔小姐，我指控您图谋杀害舰队司令官，以舰队司令的身份认定指控成立，并以《海军战斗条例》为依据判处您死刑，就地执行。”
瑞兹尔握住匕首的手掌间金色的神性爆出一团墨黑的气团，将匕首中暗藏的陷阱正面击穿。抽出已经成为废品的铁片，将他所厌恶的两者一起抛出船外，与特缇丝并肩站着，看着两者一起为深黑的海水吞噬——
今夜，静悄悄。
风声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