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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捡起一把落下的剑,拉夫尔·哈登看了一眼剑身,光亮的铭文还没有消失,握在手中的剑柄还能感觉到丝丝热量。这时候他抬起头望向了法师林地——那里的动静太过于明显——对那位出手相助的法师他感到了深深的敬畏。
如此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他只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和发生的过程,却不能明白这源于什么。出身小贵族世家的拉夫尔不由得对法师这个概念提升了数个级别的重视,真是万幸这位强力而不知名的存在是站在帝国这一边的。如果他不出现,那只巨龙能够把防线搅合到天翻地覆,而更加令他舒心的则是那个法师没有对他们报以恶意,不然这座城池也不用建立防线了,只要夺走他们所有的兵刃,这座城市根本无力阻止城外的亡灵潮将它踏平。
没有时间想太多,他喝令所有跟随他的士兵捡起地面上散落的武器,然后一鼓作气涌上了西面的城墙,在这里,先后抵达的十几位正式法师与大法师正在驱散可以融化人体的剧毒云雾, 可是他们能照顾的范围并不大,因为相当的城墙已经被涌上来的白骨战士所占据。几个死在城下的小型缝合尸成为了它们的立足点,让它们相对轻松的攀上了城墙,为数不多的城卫在百米的城墙上各自为战,有些人依附在法师身边,有些人则无奈的孤军奋战。这时候他对那位在几个呼吸间夺走了整个战场兵器的法师更加敬畏,因为所有冲上城墙的白骨战士都失去了他们的武器——铭文尚未消退的兵器长河大部分散落在了战场上,而且抗拒亡灵,凡是企图掌握兵器的亡灵都会被点燃,因此人类的战士们尽管数量居于绝对下风,但是尚能支撑。
手持短剑,拉夫尔一马当先的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骨战士,原本在对抗骨骼时毫无建树的铁剑经过铭文的加持暂时成为了一柄魔剑,轻松的将自己面前的敌人切成了两段,已经从胸口被切断脊柱的白骨战士也失去了维系白骨链接在一起的魔力,成为了真正的死物。明白自己能够真正消灭敌人的拉夫尔信心大增,一边怒吼着自己的发现一边冲入敌人的阵中,拉出了抱成一团的几位幸存者,随后他又捡起一把掉落在城墙上的长剑,尽情的将身边的白骨切成碎片。跟随着他的骑士们因为是短途作战,并没有穿厚重的全身甲而是半身板甲,因此他们虽然并不像只穿了锁甲的拉夫尔那样灵活勇猛,却极好的把持住了他身边的战况,大量白骨向他们冲来,可是却没办法冲破这些带盾士兵的放线。
有自知之明的拉夫尔砍下了数十个白骨战士的头颅后立刻后退接受了队友的策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第二个城垛已经在他身后,他已经一路带领着内墙城卫和一部分皇帝的亲卫完全收复了一整段的城墙。
这时候他不由得回头看去,想看清自己刚刚经过的城垛的样貌,那里由后续跟上的一对士兵防守,想要攀上那个制高点的白骨战士在他们的军靴下全部被踢得与大地亲密接触。而在那些士兵中间,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峻但是相当年轻的法师正在稳定的施法,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意义。飞来的毒云被他吹散,向这个城垛袭来的火球被他反制,在半空中炸开,偶尔冲到城下的黑武士则被他手中游动的魔力飞弹点名,一一射穿。他用他那精湛的技艺飞速的适应着战场,将那一个小小的城垛防御的滴水不漏。拉夫尔依稀想起,自己刚刚带人打到城垛旁边的时候,这个小法师就孤身一人站在城垛上面对众多白骨战士的围攻,甚至还有白骨巫妖的暗算。其他城垛上的守军已经尽没,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就像现在这样,但是略有些手忙脚乱的对抗着亡灵。
再看向城墙下,已经有不少被拖下城墙的守军的尸体陈列在地上,然而还有一些勇敢者顶在了战场中央——那是城内换防的罗格什第四军团。原本就负责西北方国门防御的罗格什军团在建国后因为功绩排名因此被成为第四军团,除了被重新布置到北方防线的几只军队和帝国近卫军之外,这只军队拥有相当久远的硬仗传统。如今刚好因为换防而躲过一劫的这只精锐部队就在他们副将的带领下与绿衣的枪骑士兵合一处,战争打到如今这个局面,并非是亡灵的大军手下留情,而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结果——得到了武器上绝对优势的人类在近身战终于站稳了脚跟,而随大军冲阵的黑武士们则被全力出击的罗格什军团堵住了一半战场宽度。前线战斗固然激烈,但是对城防部队威胁极大的高级亡灵们并没有太多冲到城墙地下,只有巫妖们能够无时无刻的照顾城墙,但是人类军团也有法师与之对抗。
罗格什的战士们面对数人高的巨型缝合尸与巫妖的邪恶法术没有太好的办法,可是英灵枪骑士一直在重点照顾那些普通人人类难以抵挡的大家伙们,没有站在城墙上的法师也都在战场的中央参与混战,甚至很多有名的法师塔塔主与文献馆法长也加入了战斗,尽管面对成千的白骨巫妖他们数量上还是处于下风,可是在质量上他们甚至比对方的平均水准高出一个数量级。
黑白间色的亡潮如果想要击溃这股力量就需要更多的投入,而敌人似乎并没有能力瞬间投入一波精英力量来拔掉战场中央的这枚钉子,因此人类的军力尽管还在持续流失,但是在临界点到来之前,他们还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
而这里,最缺的,就是时间。
领着队伍横扫了本部城墙的拉夫尔已经不记得自己看下的白骨战士的头颅是第一百个还是一千个,他只知道自己刚刚在面对一个爬上城墙的黑武士时胜利了,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敌人的护具挡住了他手中长剑的挥砍,然后把鞋印几乎印在了他的脸上,试图救援他的几位骑士被黑武士用蛮力扔到了队伍后方,砸翻了无数的人,那时候自己居然想的是死也要拉这个家伙垫背,然后用短剑扎进了它的脖子——现在回想这一切,自己的举动真是不可想象,要不是有自己塌掉的鼻子还在提醒自己的话。
他驻剑望向最中央的战场,在白色与黑色的亡潮中,山呼正在席卷而来,披甲的重骑兵正在杀入战场,将一切落在铁蹄下的白骨践踏成骨渣,在骑兵身后,看不见尽头的士兵高举短剑,正在从亡潮一侧杀入战场,洛林·卡拉图,带着他的军团,回来了。
战争的天枰已经被洛林·卡拉图在一端扔下了一块铅块,他率领的军团无论是骑士还是步兵都像不知疲倦一样发力狂奔,力量用之不竭,让人望而生畏的缝合尸都在长矛与刀剑下被切成它们本来的样子。这只军团狂暴的展示着与“魔之军势的战胜者”相匹配的力量与威严,纵然是黑骑士也被步兵用长矛和法师的火球撕裂,最远端的黑骑士将领摇了摇头,白色的寒气从他的头盔下溢出,他知道今天自己二十万亡灵的进军已经没有机会赢得胜利,因此它打算退去。
起初它也只是想打一次小范围的战争,却没想到诺菲亚帝国边境如此空虚,让他一连攻克了七座城市,获得了足够的资源建立起了如今的大军。打到现在的地步,没有人是准备充分的,无论是他,还是洛林·卡拉图,又或是这个国家的勇士们,全部都是为了抓住机会而前进了一步,然后改变了缠绕着因果的世界的命运。
它打算离开了,但是一阵微风将这个季节少有的绿色针叶拍在了它的脸上。遥远的城垛上,那个小法师用他独特的方式,宣告了他与黑骑士之间的恩怨,还没结束,而他也回敬的望了城垛上一眼,那个小法师确实给他带来了足够令他恼火的麻烦。
议会堂之外的内城密室里,阿斯维康默默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贵族——他觉得这个家伙应该是贵族,因为他有着恶劣贵族的一贯特性和嘴脸——应该是死不瞑目了,大概没办法相信他的英灵会直接动手击杀自己的使主吧。
看着迷失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无言的笑了笑,将匕首手回了自己的斗篷之中,目送已经死去的使主手上以圆环和水滴做纹饰的刺杀辉印渐渐消失——毕竟刚刚启明星可是跟他说了这些人没做过好事,撞到自己手上活该。虽然没有使主提供魔力在这个世界活的比较累,但是反正在阿瓦隆挂了户口这点困难算什么。
最重要的当然是以自己的意志活着,更何况自己的使主太令人作呕了。
料理完自己的使主,暂时以刺客之名现身于世的阿斯维康看向了北方,在那里的海港中,有一位看上去相当苍老的船长正扶着一位女巫进入一间酒馆,在北风港一年一度的封港迷雾中,有些庞大的影子正在逐渐褪去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