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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442年的诺菲亚
卷二 深空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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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24小时战争(下)
更新时间:2016-01-12 18:37  字数:9349字


把安·雷放下,因蒂斯得意的用一根手指晃起了法师袍的披风——它来自一个追寻着因蒂斯与安·雷的正式法师,他打开了传送门追到了因蒂斯身边,随后就被因蒂斯解下了披风一脚踹回了他自己开的传送门,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缓回一口气。
自从因蒂斯强行从法师们手中抢走了安·雷的自由,法师林地中的一个派系就对因蒂斯和安·雷产生了不小的敌意。虽然因蒂斯至今不清楚那个派系是什么,但似乎历史久远,成员众多。历史久远是安·雷说的,因为他认出了那些法师们‘第三天梯’的纹章;成员众多则是因蒂斯的直观感受,逃过了五城十二镇,追踪他的法师还没有重复过。
挥动战利品披风,逗笑了安·雷,因蒂斯看向了西北边,在他视线的方向上有一座沉默的城市,和一座燃着篝火的军营。
洛林就在那里。
【玩够了?】
【还没呢。我才热身~】
【...你欺负小朋友上瘾了。枪兵你赶紧给我干正事!】
一脸受到冲击的表情,因蒂斯把头向左边歪了歪,离不存在的听筒远了一点,在英灵线路内连声回复到【好好好,你是老大,我的正事是啥?】
【回帝都,帮我盯着点城内局面。】
【帝都不是有启明星么?】
【你是双保险。——好吧,实话是你别把法师给我往军营这边引,我看着烦。】
将指上旋舞的披风抛向高空,因蒂斯拄着他的长枪低头看向了正坐着的安·雷的脸,刚刚成为正式法师的他现在对于戏弄法师追兵们依然有极大的热情,至今三十波法师追兵除了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出了人命,因蒂斯都注意了不下死手。而在第八次遭遇战之后,因蒂斯就带着心神俱疲的安·雷跟追兵玩起了躲藏偷袭的游戏,本来屡次在正面战中受压制的安·雷心中的阴霾立刻消失——却苦了那些追拿安·雷的正式法师们。
“刚刚那是洛林将军的营地吧?”
盘腿坐在草地上,一点也不在乎的安·雷感叹道“都逃出这么远了,居然赶上远征军了。”
“其实我们一路上路过的风景远不止这一点。我原本还打算带你飞跃无色海呢。”
“好啊!我们就这么出发吧!”
抓了抓头发,因蒂斯又一次被自己的学徒呛的说不出话来“你这真是打蛇随棍上啊。”
“什么意思?”
“忘了你启蒙是在法师塔地牢里做的了,别在意,我刚刚就发发牢骚。”
站立在夜空下,感受远方传送门独特的魔力环流逐渐向他所在的方向传导,因蒂斯对坐着的安·雷招了招手,“又要来了,我们继续。”
“这一次我们怎么整他们?”
“不整了。”抱起安·雷,因蒂斯在平地上开始了奔跑,世界的风景在安·雷眼中不断倒退逆流,看着就像一场从结局往开端演出的戏剧,黑夜的黑色是不变的幕布,让他对舞台中的故事浮想联翩。看着怀里的安·雷露出单纯的傻笑,奔跑中的因蒂斯也逐渐笑了——夜幕下有无数精彩的故事发生,总希望自己能遇见那样精彩的故事,这本就是孩子的幻想权利。他早就过了在夜间行走,感慨世间精彩故事的年龄,如今却因为安·雷而露出笑容,想到了自己无数年前的夜晚,也是掠着风在夜晚前行,猎杀一名又一名敌军军官,当时的感觉,现在的感觉,美妙的重合了。
幻想故事的孩子,与有故事的英灵,夜下同行疾走。

“我们去哪里?”
“我们回帝都。”
“哦。”
被因蒂斯揽在怀里的安·雷停了一会,眼中瞳孔短暂失神,手心也无意识的攥紧。帝都,是他一生全部的经历的开始与转折点。被发现法师资质,囚禁在法师塔下开始启蒙,遇见紫发的女巫,成为一名强大的法师学徒,召唤出自己的英灵,驰骋在天地间——这一切既有苦旅也有梦幻——真是太难忘了。
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回想,安·雷轻声问到“去做什么呢?”
“去做一些大事。”
在安·雷因为因蒂斯轻松的语气而温暖自豪时,枪骑英灵稳稳的停住了,放下了安·雷。落地的安雷发觉自己并没有站在地面上,而是在帝都仪典广场的石柱顶端。在他脚下,就是三月之前被启明星剔尽血肉的巨龙骸骨,王都的工匠们在发觉修复仪典广场无望之后,就在广场上放射状裂纹最核心的地方摆上了这一具巨龙的骸骨,而它与广场纵横的裂纹配合之后,却比之前的广场更加令人从心中升起敬畏之情。
奢华的雕饰被摧毁,裂痕与龙骨却让人仿佛闻到战争与决心的厚重气味。
“大事是什么?”
在柱子上探头看了看脚下,感受到吓人的高度,安·雷踉跄着退了回来,一脸不解的看向了因蒂斯。英灵枪客本来想打个马虎眼,却真的从空气中闻到了诡异的味道。
来不及照顾安·雷,因蒂斯一脚踏在岩柱上,飞身跃上了被洛林一击冰封了一半的上座殿堂,立刻又借助这一个制高点高高的跃起,直接飞临了内城的皇宫上空——还在半空中的因蒂斯将长枪负在身后,手中一张短弓已经将木箭射出,不起眼的宝具击穿了皇宫的侧墙划破了正将匕首刺向诺菲亚十世的刺客英灵的主手,主手受伤的刺客立刻松开了匕首,作为副手的左手在右手下方接过了匕首,反手扎进了诺菲亚十世的后背。感觉到莫大挫败感的因蒂斯无法自抑的催动魔力在全身涌动,在他身边构出一条只有法师能看见的力能法术环,身处环中的因蒂斯在半空中停下了一切位移,对着皇宫自上而下发动了冲锋,整个皇城都看见了那一刻空气中闪过的因为超高速摩擦而点燃的明亮焰火!
一把握住刺客还没拔出匕首的左手,因蒂斯左手握住弓臂以弓弦擦在刺客英灵的脖颈上,随后又将弓弦运转到英灵刺客后颈时反转弓臂,将刺客英灵的头紧密的卡在了他的弓中。尤想反抗的刺客想用双腿施展体术,却被因蒂斯与手上动作同步的迅猛膝撞与碎膝疾踢的踢到翻腾浮空,又被他的短弓卡着重重甩在地面。
制住眼前的刺客英灵,因蒂斯转头看向了诺菲亚十世,才转身转过一半的老人面色苍白,手中捧着的一卷封装的文书悄然滑落,在落地时发出一声不干脆的清响。
最后的一刻看到制服刺客的因蒂斯,老人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保持着那安心的笑容失去了生机。扭头再看向自己手中的刺客,因蒂斯感觉到了被戏耍的愤怒,因为他手上的刺客也已经失去了生机——他逃走了,留下了一具替身!

【这特么什么鬼!!】
忍不住在英灵线路内咆哮的因蒂斯看向了法师塔的方向,燃起的怒火中有一片冰冷的心石,是他思路保持清晰,【我这无数辈子最讨厌王朝刺客了!启明星,给我查!】
【启明星?】
【——我正在面对你最讨厌的那个家伙。】
负手站在矮塔的塔顶,启明星看着浮在空中的两人,摇了摇头。
其中一位是艾维欣,而另外一位,是一名他不认识的大法师。
但通过衣装来看,应该是一名塔主。
“你放弃抵抗的话,我会给你的英灵一个公正的死法。”
老法师看着对他保持相同高度的艾维欣露出了正气的表情,挥舞发法杖在空中舞出12节法文,凭空成阵,“你赢不了我,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成为我前往根源的助力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起来很有趣。”
云淡风轻的淡紫色女巫指尖微动,潮水般的奥法飞弹从她身边涌出,不经过法阵塑形的奥法飞弹内核更加不稳定,与老法师的多重反能量结界发生了强烈的碰撞,逸散的能量被矮塔本身与附近发法师塔抵消——原本就人影稀疏的法师林地今夜更是无人游荡,仿佛所有有身份与实力的法师都在等待这一场战斗的结局——反而没有人在意艾维欣那可怜少年英灵的命运了。
被矮塔上空的魔力之眼抽干了魔力,只剩下一具凡人身躯的脆弱英灵在它们看来根本连普通人都不如,被剥去了魔力的护佑,英灵在法师们看来也只是又一次复活的人而已,而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值得敬畏的——这是属于法师的狂妄,而大多数时候他们也有这样的底气。
只是,今夜,注定不同。
看着老法师熟练的使用多重时停与魔力反溯来达成复数法术攻击的效果,艾维欣逐渐在威能法术的施法数量上陷入下风,启明星招了招手,握住了从随身空间中伸出的‘该隐’核心泯灭炮的握把,抽出了这一把在大多数文明中可以当作单兵极限火力的兵器,对着老法师的方向拨动了法线。
洛林在第一次觐见诺菲亚十世时,天空有异象,看到的只有三人。
第一是始作俑者,第二是默座,而第三,就是在矮塔中默默无闻的启明星。再度看到老法师法术引发的波动将自己刻意挑明的法线染成紫色,启明星扣动了扳机,激光延迟点火系统启动,超高压的氦被加注该隐内的弹射柱体,一轮太阳在夜空中被点亮,光芒将黑夜驱散,久久不息。
风压被约束在一个极限界面上,撕碎了夜空中的云,却被挡在建筑群之外,合理的扭动世界的规则,启明星没有让一点能量逸散到它们不该前往的地方,必要的临时时空卷曲将能量从四面八方灌回了原爆点——在壮观的恒星火焰中,老法师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不见了。
眼瞳从眼眶中间移向右侧眼角,启明星将该隐手炮重重的敲击在地面上,藏身于后,一阵强力发风刃刮过他的身旁,主要的风刃阵与盖亚手炮的炮体合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更是将并没有丝毫魔力的启明星震退到了法师塔高台的另一端边缘,老法师的形体在启明星之前位置稍后的空中浮现,脸上带有了研究的热情,“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别把我当无关人啊。”
从手炮之后站起,生高不过一米六的少年英灵笑着耸了耸肩,“在我那个时代,英灵比法师强很多是常识,英灵被法师欺负是少见情况。我有必要让你明白这一点在大多数时候的正确性。”
“不要盲目自信。”操纵雷电命中少年英灵,老法师叹息的以AMF反魔法盾挡住了来自艾维欣的魔法,“其实你也不用死的,只要人人都合作...”
“90 分钟到了。”
“嗯?!”
一瞬之间,老法师的法杖与身躯间,被一个人影挤入,启明星反握着青铜棱纹短剑已经出现在他眼前,拥有强大法术加持的法袍在老法师重新闪现在空中时已经变成了毫无魔力的破布,而在矮塔台面上的启明星只是反手握剑朝他挥了挥手。
一剑,洞穿万法。
老法师难以置信的给自己上了一个机械化心智,对启明星打出了漫天的连珠火球,毫无魔力波动的白衣少年只是照单全收,用空气做剑刃的延伸,在苍穹中挥洒泼墨,将老法师的火球如同洋葱那样一层层拨开,层次分明的将这些威力巨大的法术抽丝剥茧还原成原始的离散魔力。站在火球崩解后留下的漫天橙黄色星火中,启明星收起了笑容,在老法师即将运用联系根源的力量的那一刻,将物理学的时间崩解成了各自领域内的特有名词,将实际的时间意义短暂的送入了坟墓,于万物寂灭中一剑断绝了他的生命。
默默转身收剑归鞘,依然没有任何魔力反应的少年抬头看向了半空中的艾维欣,露出胜利的笑容。
然而艾维欣却不知所措。

“好久不见,间桐樱。”
对穿着短裙与毛线衫的紫发少女打了个招呼,启明星指了指站在一边还穿着睡袍的艾维欣,“就是她了。”
“她愿意么?”
“没什么问题。”
“哦。”
跟着间桐樱一起抵达矮塔顶部的古水七星看了看艾维欣,发觉她在发呆。
还没等这位已经不算人的女巫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间桐樱已经变身了水晶圣母,在她的刻意控制下,水晶圣母的基座终于没有再像完整版那样大到矮塔的塔顶都放不下。在被有着圆锥形下半身,女性上半身,而且全身都是水晶质的水晶圣母吸引后,艾维欣还没来得及感慨,一阵幽能冲击就正中了她,短短的几秒内,她也全身晶化,体表的晶体又随后碎裂散落。
不知所措的少女握了握自己的爪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启明星,古水七星和已经重新变回人形的间桐樱,一阵无话,只是眨了眨眼。
放下还需要适应的少女,启明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因蒂斯和安·雷。对他们两位笑了笑,启明星连线了英灵线路。
【洛林,我这边已经彻底解决了,无色海对面的献祭已经被我临时通过老法师的遗物补上了,无色海对面的献祭用的是‘自然’整体,所以稳定性较其他几个点好得多。但是在被填上之前,已经有很多年代久远的东西被放出来了。】
【你说的是巨龙?】
【是的,这些永恒秩序的生物并不是不可被扭曲的,万物不存在绝对,绝对的只有虚空本身。即使龙是秩序的象征和影响力的延伸,在被献祭折磨了那么久之后,它们的基础属性也发生了质变。我们在帝都打下来的那一只还活着,扭曲程度和自体活力就已经很不像话了,那些完全扭曲的东西...】
【别说了,我已经遇上了。】

漫山遍野的骸骨战士正在冲向洛林立足的城墙,山头上是成片的骸骨巫妖与黑暗武士。骸骨地形龙正匍匐在地上,不停的晃动着尾巴——这一切都只是他能看见。
他的士兵们只能看到一片黑海。
与帝都防御战不同,这里没有风雪,没有脆弱的新生白骨战士,没有仓促的阵形,没有随意突击。黑骑士正在遥远的阵中,已经被魔力精粹的亡灵大军此刻就在自己对面严正以待。
他脚下是收复的第五座主城,它的名字无关紧要,这样的战役过后,它通常会有一个新名字。
站在他身边的默座已经饱经风霜,一头碎发在夜风中吹拂。吹过他的风接着吹到了拉夫尔的盔甲上,打过数块补丁的胸板甲在骑士长身上看上去远不如它实际可靠——整只帝国第二军团看上去都是残破的,但是它的内里却无比坚硬,经过了帝都防御战与连续一个月的鏖战的洗礼,这支由罗格什军团,北地远征军残兵和一部分志愿法师组成的军团,已经足以冠以最强人类战团的名号。
原本还在担心这只战团无法完成的洛林看向了向自己冲锋的无边黑潮,嘴角微翘。
最后关头,敌人给了他机会。
没有轮到他动手,默座已经挥舞起了法杖,魔力在他的控制中汇聚到法杖上,随着他战场上“反制法术”的吼声,销毁了急速飞来的剧毒云雾。各段城墙上的法师们随后开始依序反制亡灵巫妖大军的法术,星花焰火于半空中交汇点燃,战士们尚未交锋,魔力的闪光已经此起彼伏。带队的学徒少年一脚踏在垛墙上,手与魔杖并行,双重施法。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陌生,跟北地的生死一战没什么不同——如果有,那也只是他现在更强!
恰到好处的将飞刀从手中投出,在空中点燃一道明亮的火线,默座在反制巫妖法术的同时点燃了突袭城墙骷髅与黑武士,凡但凡靠近那空中燃烧着的火线的亡灵也如同牛油被至于火上加热一般融化倒地。拉夫尔正在他身边离开,向着另一段快要失守的城防区跑去。目睹着
远处蓄势待发的亡灵骨枪被投向自己——擦着灰色与深绿色波浪的战矛不断的自我毁灭从而加速,多段穿云符文一节一节的与枪身外壳碎裂成加速的燃料——他将法杖置于身前,墨绿色的光点构筑起了坚实的盾牌,将高速袭来的骨枪偏折,身后顿时尘土飞扬。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默座回头,看到了安·雷。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在试图攻击城墙下的敌军时被骨枪误伤,打下了城墙。
给自己加上缓落术跳下城墙,默座找到了正在地上打滚的安·雷,后者还记得给自己上保护法术,但是一时半会是无法重返战场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英灵要来这里啊,我有什么不能来的么?”
“这是战场!”
“我也打过战争!”
面对疼的发抖的安·雷,默座什么都没说一击昏迷咒敲在了安·雷头上,然后给安·雷身边设下了法术序列器,只要安·雷遇上危险,预设在法术序列器中的法术就会依次激活,反力能护盾,反魔法护盾,以及定向闪现术都会启用,保证这个家伙不受伤害。做完这一切用时还不到一分钟的默座转身就要飞上城墙,却意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兰斯洛特·因蒂斯。
因蒂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笑了笑,随后先他一步踏入了战场。有种体会到因蒂斯带小孩子心情的默座兀自握了握手心,然后跟随着因蒂斯的脚步返回了战场。

“这真是残酷啊...”
一次盾击把一具白骨撞飞回大地母亲的怀抱,锤盾小队的队长对着满身伤痕的默座叹了一口气,“这比帝都那一仗还残酷。”
“更残酷的你们才将要看见。”
“是么,拭目以待。”
再一次挥锤打到一个已经完全精粹的骸骨亡灵的脑壳上,把这具黑色的亡灵骨架打成200个大小不等的零件,小队队长疼的呲了一下牙,远处庞大的攻城地行龙终于开始向城墙发动冲锋。
“那个大玩意怎么解决?”
5秒种的空闲只够中年的小队长多一句话,新的亡灵又将手伸到了他的眼前。燃烧着火焰的短剑切入了这具骸骨的脊椎,将它灼烧成了残渣——小队长甚至能听见那白骨中冤魂的惨叫。挥手解决这一具亡灵的同时,默座另一只手也没有停下,指间用力拉住细线将卡在数十米城墙上的匕首抽回来,空中的焰火再一次爆燃,将两段城墙上爬到一般的亡灵送回地狱的怀抱。
“我们有军团长。”

一只军队,将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这并不合理。
洛林一直知道这一点。
但这在高魔世界却很常见。
个体实力的差异,力量阶级间的压倒性差距,这构成了魔力世界畸形的军队观念。
幸好诺菲亚星球低魔,这样的特性还并不十分明显。
默座,他的使主,就在不远处战斗着。这位少年如果打算给予这个世界一段长时间的安宁,那么他一个人是不够的。既然当初答应了这个少年拯救这个国家,那么他就理应做到。
他想为少年埋下一些种子。
这一战,就是最终的催化剂。
身为骑兵,他与征服王都并非强力的战士,而是因为军团战争而成名。征服王,屋大维,还有凯撒,他们都拥有自己的英灵军团,甚至阿斯维康也拥有自己的军团,但是唯独他没有。
他的军团死了,所以他独自上路。有时候想想阿尔萨斯,他会觉得自己好过一些,阿尔萨斯背叛了他的国家,恶意造就了悲剧。他起码从未冲动过,也没有背叛自己的军团,而他的军团也没有辜负自己。
仅仅只是,自己成了命运与时间的车轮前的那枚谷粒。

又独自走神了一瞬,他站起来,面对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敌人部队依然无尽,城头的防卫军又添了一次后备队。夜晚的春风吹过大地,生长出的草叶又被骨渣铺满。裸露的山岗上依旧是一片黑色的海洋,他看向护卫——他们是补充兵员,也是这个世界常见的征召兵。这些士兵们的心已经开始沉淀了下来,焦躁的情绪正在褪去。这时候他看向身后的道路,伤兵已经多到了临时租用的房屋都无法容纳的地步,休整的士兵在远处的临时营地补给,而后备兵们就在街道上举着武器,等待自己登上城墙的一刻。
凡人已经准备好了接战,甚至准备好了死亡。
但他们还没有放弃。
就算是心中的希望是自己,也没有关系。
随着远处庞然大物的接近,他知道他所等待的时机快到了。
他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点燃这些人内心的热情,团结他们的内心,让这只战团能够至少延续三代的光荣。
现在,他需要点燃火焰了。

向前望去,山河如墨,突然飘落的白雪在地面覆盖了一层。
小心的呼气,捏起一片雪花,洛林遥想起历史的碎片,在那之中,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这不会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也不会是最波澜壮阔的那个。然而,对于此地的人们,这会是他们一生中最激烈的音符,最尖锐的记忆,最麻木的杂音——这正是自己想让他们经历的。
很常见的世界——不信神的世界,诺菲亚。
很常见的人——如此普通,在自己升华前,也寄托在他们的躯壳中。
因为不信神,因此无法向神抱怨,在面对黑暗狂潮的时刻,只有逃跑,战斗两种选择。
我已经将这个世界最不愿逃跑的一群人聚拢在了这里。
我记录下他们的努力。
我倾听他们没有对象的祈祷。
我与他们共同战斗。
“凛冽的冬天隐藏着恶魔。”
他缓缓将缀着冰晶的长剑握住,感受着在岁月中固化下不朽的纹路,让剑刃离开了地面。剑刃与地面接触之处,早已被冰寒的气息塑造出试图挽留剑尖的冰柱随着剑刃的离开而折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万人嘈杂的战场中犹如空谷鸟鸣,三军为之侧目。
“塑造生命回流的母亲从未接受过他。”
整顿剑势,力拔千钧的漆黑投枪与他手中的冰蓝巨剑接触,缭绕的黑丝裹挟着阴狠凌厉的负能量流塑造出无法被看透的帷幕,想要将洛林卷入其中带走,却被白色的烟丝扯入风的环流,围绕在他身边无奈的旋转。
六角型的雪花降下,晶蓝中透着无暇的闪光。寒意从他脚下终于蔓延向四面八方,身为卡拉图人那在不断被抛弃中成长的自尊在他脚下以这个世界最严厉的架势描绘出他曾经经历过的无情战场。
“从他出现在世人眼中之时,即遭唾弃,厄运之子!”
他切开投枪,挥舞长剑,夜色下黑与白变得分明。前进中的亵渎军阵再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空中飘落的白雪被蓝色的结晶取代,大地已经变化,如同生灵一般眨着眼睛,注视着踏入她领域的亡者,发出疑惑的叹息。
“今日一约!你将十倍偿还!”
他眼前展现出一副画卷,默座坐在地上,处身的陋室四面漏风,白雪飘落,残阳当空,将领们四散分逃,不甘的将士们带着残破的旌旗长眠冻土,而这种种都不如少年法师的面容可憎。
那是仅仅是学徒的默座,被唾弃的知识偷窃者,无才能者——他就坐在那里,用手指伸入存着战友鲜血的瓦罐,用自己的体温让它不至于完全冻住,一笔一划在灰暗的地面上,绘制着尚未被许可的法阵,逃出法理之网的大法师不甘于就此长眠,但是更不能容忍劣徒的行为,已经被污染的灵魂试图干扰他的举动——游魂在他身躯上进进出出,不停的带走他的热量,只为阻止那一个圆阵的完成。
他认得出,那是三基石的法阵。
“亵渎者的亵渎是最后的钥匙,给这个世界一丝希望,如此所愿,甘当身死。”
画卷消散,那个少年最后的唤魂之愿替代了召唤的法理用语,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
你之所望。
屠龙术,斩立决。
“——契约,达成。”
神言既出,默座手背上三枚枪骑辉印立刻发出灼目的光辉,更高阶层的意志替代了令咒脆弱的框架,全身发烫的默座扶墙看向自己的英灵,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他。
纵剑睥睨战场的洛林向他投来一个温和的眼神,更给他送去了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耳语。
“这是送与你的祝福”
黑火与身材高大的恶魔出现在亡者军阵之后,巨大的飞龙骸骨降落在战场上随机的伤害着身边是死物,不再被骷髅骚扰的士兵们涌现在城头,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
“给予亡者以归亡。反冲锋,开始。”
没有疑惑存身的地方,洛林第一个跳下了城楼。
——于是,所有人跟着做了。
瀑布一样从城头飞跃而下的士兵们张大嘴巴,挥舞刀剑,向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潮反冲锋。冰雪扶过他们的衣甲,扶过他们的刀锋,给他们冰雪温度的冷静和相反热度的力量,徒步冲锋的洛林带头赐予他眼前的敌人永眠,墨色亡潮,被逆卷了。
反冲锋的任何一员都在重复着洛林的步调,劈开坚硬的骨甲,翻上缝合尸的头部将它们劈开,如风般游走在每一个敌人周身的空隙里,然后将这些亡者或者非亡者碾碎。
那就是洛林最引以为豪的宝具。
洛林·卡拉图的霜寒军阵。
将所有自己的部下拔高到自己这一层次,再回馈自己本身的移动结界。
无声的血舞,只属于敌人的血舞,带着如此锋利而不留后路的信念杀入敌军军阵之中的每一人都在一人成军,刀华纷乱,只徒留残片碎肢。直接戳入敌人心脏的祂也看到了敌人的首领,那名黑骑士。
“塔波尔!!”
勉强支撑旅行路程的亚当斯直接喊出了黑骑士的名字,顺着这一道闪光,洛林看到了它的过去——被严厉训练的少年时光,四处征战的时光,帝国破碎的时光,与地行龙军团冲锋的时光,沉溺在女色的时光,最后登上帝位的时光。
长剑与长枪交织出一片黑白光影,塔波尔于白骑士沉心一刺的一瞬以手刀怒斩长枪,手中长剑劈砍在了本就已经开始支离破碎的白骑士身上,将一路走来油尽灯枯的白骑士打退,在一旁没有立刻加入战斗的洛林扶住了亚当斯,朝全身漆黑的亡灵英灵看去,“达坤古国?”
“小心他的...”默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但是洛林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龙么?”

舞动冰晶长剑霜咏,神性的波动让祂沉住气,稳定的压制着塔波尔的攻势。曾经王朝的主人也拥有出色的战阵剑术,可是这在惊人的基础差距下完全无法抵抗洛林,在又一次急速交锋过后,塔波尔终于被霜咏阿蕾拉冻住半身,成为了赤龙冰雕旁的一尊装饰塑像。
祂的身边,有默座,有崔克,有因蒂斯,有安·雷,有拉夫尔,有一直跟随自己的骑士团。
祂的周围,有无数驻剑停步的战士,有无数放下法杖的法师。
祂的脚下,是无尽的碎骨,与兵械残片。
祂站在胜利的王座上,审视着塔波尔,后者许久之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败了,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想着再度统治这个世界?”
“看出来了?”
“嗯。”
思考了几秒,塔波尔摇了摇没被冻住的头,“你不是英灵,你是他想要靠近的存在。”
“那么...准备好了么?”
对洛林的问题疑惑了几秒,塔波尔一脸震惊的看想了洛林,“你知道?”
“你就是最后一个还没崩溃的献祭点,你是一个人柱...统帅亡灵军团的灵魂收割者。”
沉默许久,塔波尔才问到“你打算对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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