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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没有穿过这身行头了啊。”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军官颇有感慨地这样说着，“感觉……居然没有什么违和感。真是奇迹。”

“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站在他身边，神秘人望着面前随他们两个而过来的六十多号全副武装的士兵，“我还以为你应该会有点儿心理阴影的。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

“别把我想象的那么弱。心理阴影？就那件事？”叹着气，军官冷笑了一声，“差得远呢。”

“……从小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你绝对是能成什么大事情的人物。”说着，神秘人看了看身旁的老友，突然皱起了眉头，“就是如果做人性格再……再不那么锋利一点就真的完美了。否则的话，最多也就落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结果……”

“锥子只有扎破口袋才能露出来让人看到。既然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那作为千里马就只能没日没夜不停地跑来显示出自己的奔跑能力了。”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军官回答，“尤其是，现在这种世道，当伯乐？真的不怕最后被千里马反咬一口吗？哦对了，你是信奉的人之初性本善对吧？真可惜，我可是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

“……周先生的文章不应该是你论证自己论点的论据。”

“反正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又不可能来找我。而且，明显国际上的人们更关心另一个小胡子。”将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挥了挥手，军官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道孚县城，“灵雀寺的喇嘛……呵，宗教主义者向来都是最好利用的……说起来，藏传佛教里面你有熟人吗？”

“当然没有。有几位也仅仅是听说过名字而已。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说过了，同为受害者，我是想要救她，即便手段可能有些过激，但我的目的是好的。”耸了耸肩，军官毫不在意地迎上对方那刺人的目光，“谁也不会有坏处的，如果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发展的话。”

“……红美铃本人的心里应该会不大舒服吧。”

“这种小事情何必需要在乎？我再说一遍，我是要帮她。收些代价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这个世界上，除了天生下来就是被忽悠的命的傻子，谁会去干没有好处的事情？”说到这里，军官忽然挑了挑眉毛，“我也曾经放手让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了。结果呢？还不是无功而返？完美的解决手段是不存在的，而我提供的，是最好的道路，这就够了。”

“……最好的道路呢……呵呵。”苦笑了两声，神秘人低头自言自语着，“……我真的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帮你了……”

“对了，王章那边，那个小妖精……”

“是吸血鬼，不是什么妖精。”

“反正都是些妖魔鬼怪，这样叫也没什么问题。那个小妖精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撞上枪口的家伙必须要彻底除掉，我可不想在这之后一直有这么一个尾巴跟着。”

“斯卡雷特家族的二小姐么……关于这件事情，让你的人往里填吧。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哟，明哲保身啊，不但不讲什么‘季布一诺千金’了，甚至连仁义也不提了，打算让我的士兵去送死？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我们的大仙人一贯的行事风格啊。”嘲讽了对方两句，军官忽然拿起了地上的长枪，“我明白，洋人不好惹，洋妖怪更不好惹是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情，等那个家伙真的主动杀过来，把我和红美铃的命保住就行。”

“……好吧。如果是她主动挑起事端的话，我也算是师出有名……”

“那么，接下来就该出发咯。”嘴角向上翘了翘，军官将带有红色五角星的帽子扣到自己的帽子上，“自从那一天开始，已经有很长时间不见了呢——”

“——我最最亲爱的，美铃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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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这句话总是很有道理的。虽然听爹也说过，这可能是因为被高兴事或者烦心事冲昏了头，结果就看啥啥高兴或者看啥啥不乐意。但是……

但是自己当下面临的情况，明显不应该属于爹说的那种吧。

举起枪，和红美铃背靠着背，冷静地打量着这群将己方两人团团围起来的喇嘛，刘思敏心里总有种想要哀叹却又不知从何叹起的感觉。刚刚心想着，或许终于能够和大部队汇合了，谁能想到居然在半路上杀出来这群程咬金……

“……请问，诸位藏族同胞们。”僵持了五分钟，刘思敏还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开口了，“你们当中，有谁会讲汉话吗？我希望能够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你们围了起来……”

他的这两句话招来了喇嘛们的一阵窃窃私语，但对方的紧张感完全没有消除。随后，一个穿着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喇嘛从后面走了过来，捻着佛珠高声对两个人说了一段藏语。有些头疼地听完对方说话，刘思敏用胳膊肘顶了顶红美铃：“红美铃同志，你能听懂对方在说啥不？”

“……嗯？什么？他刚刚是在对我们说话？”听到刘思敏的话，摆着警戒姿态，红美铃一脸惊奇地回头看了看他，“我还以为他是受了太大刺激在自言自语……”

“……抱歉，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这种事情。”感觉头更疼了，刘思敏仍旧不想放弃希望。稍稍压低了一下自己的枪口，他鼓起勇气，又一次冲着对面的人群喊了一遍，“诸位藏族同胞，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能听得懂汉话？我们两个是和红军大部队走散的士兵，并没有什么敌意！红军前一阵子应该刚刚经过了你们这里……”

他的话被刚才的领头者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明显态度更加恶劣，这位看着像是执法喇嘛一类人物的家伙面带愤怒地吼着那些刘思敏听不懂的话。随着他这种激动的表现，周围的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有马上就要扑上来将两个人生擒活捉然后扒皮抽筋的意思。慌张地又一次抬高自己的枪口，本想说话的刘思敏却被身后红美铃那根本不逊于喇嘛的吼声抢先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突然就把人围起来了！？好好说话行不行！”

“大胆妖孽，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即便是听到了希冀中的汉话，可这句话中的明显的敌对意图显然不可能让刘思敏高兴起来。很快，又一名喇嘛气势汹汹地从后面冲了上来，在不远处站定，默念了几句经文，随后两道剑眉倒竖，大声吼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妖孽竟敢前来扰乱佛门清净，还想怎样？难道让众位高僧清街净道，大开寺门迎你不成？”

“妖……孽？”和红美铃对视了一眼，刘思敏有些迷惑地眯起了眼睛，“对不起，你在说谁？直到现在灵雀寺的人们还认为红军是红魔吗？”

“当然不是！阿弥陀佛，这位革命的施主，”忽然把手放在胸前，新来的人把身子转向刘思敏，深深地行了一个礼，虽然最后的称呼仍然让人感觉别扭，但他似乎对刘思敏的态度要好上不少，“我佛慈悲，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请千万不要再被这位妖魔迷惑而执迷不悟，你的枪口并不应该对准我们，我们只是想要把你救出来而已！”

“……被妖魔迷惑而执迷不悟？”同样有些迷惑，红美铃稍稍动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后伸出手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闭嘴！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立刻再次怒喝一声，对方又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一样，再配上他健壮魁梧的身躯，震慑力十足，“想我明度和尚，自皈依佛门以来，目睹世间生灵涂炭，于是效仿玄奘法师西取真经，广布佛法借以教化世人，不想在此处遇上你这等妖物！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乱世，我今天自然要替天行道！”

“……等等，你是从中原来的？”急忙插上一句话，刘思敏直接放下一直端着的枪，“这位高僧，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了，红美铃同志虽然头发的确和我们不一样，但她肯定是切切实实的人才对，只不过练过一些内家功夫……”

“这位革命的施主，请不要再被这妖魔的表象所迷惑了！”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喇嘛——这个时候或许称作和尚了大手一挥，念珠也随着在空气中相撞，传出清脆的响声，“在之前，诺那活佛于道孚讲法，就曾经给过我们警告，红魔过境，草木皆光，人畜全无。只可惜吾辈愚昧，起初竟把红军当做妖魔看待。如今误会已然解开，那活佛所指的红魔，自然就只有可能是你身边的这个妖孽！孽畜，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周围的喇嘛忽然开始在刚刚站出来的那位的带领下一起摇头晃脑地念诵起佛经来。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群秃驴莫名其妙的举动，刘思敏实在是哭笑不得。后背与红美铃分开，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不，这位明度大师，我想那位活佛本来的意思就是让你们把红军当妖魔看，因为康区的土司和喇嘛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想不到你这人居然如此愚昧！”立马把一张愤怒的脸朝向刘思敏，和尚的秃头在阳光下面闪闪发光，刺得刘思敏睁不开眼睛，“不但被妖魔迷惑，还口出狂言，侮辱活佛！就是因为似尔等愚顽之徒充斥其间，中国才会如此之乱！”

“你这个和尚怎么突然就变脸了？”稍稍有些失色，刘思敏后退两步，“红美铃同志一个柔弱女性——好吧，一个强壮的女性，但归根到底还是妇女，怎么可能是什么妖孽？”

“妖孽最擅蛊惑人心欺瞒大众，而利用女性的身份自然能够勾引类似尔等……”

“我知道你接下来又要骂我了。那么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现在红美铃同志已经来到这里了吧？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所谓的‘草木皆光，人畜全无’？”

“那自然是因为有诸位高僧坐镇，外加灵雀寺佛光万丈，才让她不敢放肆！”

“……好吧，我已经彻底没话可说了。”肩膀上彻底卸下了力气，刘思敏无奈地看了看同样一脸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的表情的红美铃，“那么你们到底想要怎么办？”

“当然是将这妖孽于世间除去，就算不能除尽，也要将其镇压，永世不得翻身！”

“……也就是说，”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红美铃开口了，“你，要和我单对单比试一下吗？”

“……单对单比试？”似乎没有想到红美铃能够提出这件事情，和尚明显迟疑了一下，不过随后又朗声道，“我自认为资质愚钝，未能在降妖除魔之道中有所成就，又如何与你单对单比试？若是你使出什么妖法，单对单反而正落你的下怀……”

“当然不会。我指的就是说，要不要在武术上互相切磋一下？”脸上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红美铃说，“我绝对不会用什么妖法的，因为本来就不会。我看你身形魁梧，底盘扎实，脚步稳健，说话掷地有声，气脉中贯，联想中原门派，想必定是师从少林一门的武僧吧？”

“……啧。”露出一副“被识破了”的表情，和尚仍旧凶神恶煞的，“不错，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的确曾经师从少林一门的大师，只是可惜从未亲身前往嵩山拜访。但是，阿弥陀佛，贫僧从未妄动杀戒，此事天地可鉴，如有半点虚假，罚我永堕畜生道！”

“看来的确是了。既然如此，所谓武者，修其心志，养其气息，练其肌体，升起精魂，一招一式尽显此人品性，”沉稳地颔了一下首，红美铃不紧不慢地说着，“你我同为武者，本就应不逞口舌之利，而是以武会友，以拳交心，我是不是你想象中的妖孽，自然明了，不是吗？”

……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红美铃同志吗？该不会真的被什么小鬼上身了吧？

一脸惊悚的表情，刘思敏上下瞅着红美铃。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貌似忘了这位也算宗师一般的人物，是能单挑三十三个人的家伙，而且要论说理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对方的时候……

“这……”显然，这番话也让对面的和尚动摇了不少。沉吟片刻，他又仰起头，“好，自古邪不压正，若是不用妖法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也是好事。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但讲无妨。”

“比试要在灵雀寺内举行，以佛气压制住你浑身妖气，而且必须让全体高僧于旁观战！若是你违反规则，”一拂袖，和尚转过身，那个背影明显再说“跟上来”，“我明度便是舍却这幅臭皮囊，也要将你制住，不再为祸世间！”